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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頁

“姐姐,你看瑄兒最喜歡這個布老虎,他老是去啃老虎尾巴。”

“姐姐,安安喜歡聽撥浪鼓,我們搖撥浪鼓她就笑了……”

長輩們看著年紀小的孩子們,均是一臉慈愛,宋琛心情更是舒暢,眼見孩子們這樣熱鬧,他踏踏實實的體會到了家宴的感覺。從前父皇的妃子不少,他兄弟姐妹也多,然幼時的他卻從未體驗過這樣闔家歡樂的滋味,那時的眾人雖規規矩矩舉止有禮,卻各懷心思,面和心散,因此不管毓合殿中的家宴擺得都多輝煌,卻永遠讓人體會不到家的感覺。

回想過去,再看看眼前,他感慨無比,很自然的把目光投向了兒子們的方向。

宋祺雖然端坐在桌上,目光卻一直落在弟弟妹妹們的方向,看得出是想來玩,卻又有些猶豫。這孩子忠厚,想必還在唸著上次的事,對瑄兒和安安有些愧疚……

宋謙自經歷上次的事,整個人都變了,從前開朗的少年現在鬱郁獨坐,既不理宋祺,也不理宋熾,更別提從前最喜歡跟他玩的寧寧和樂兒,這般陰鬱,倒比長子更盛……

做父親的在心中重嘆一口氣,這個孩子,生生被那個毒婦給毀了!

倒是長子較往常略有不同,從前喜歡獨坐,今日卻也屢屢向女兒們的方向投去目光。想到這個孩子沒幾年就要大婚成家,宋琛很是感慨,遂和聲問他道:“近來課業如何?”

然金冠少年怔怔望著斜前方,似在出神,並未回應父皇的問話。

宋琛微微皺眉,褚雪也是一頓,齊齊把目光投了過來,宋熾身後隨侍太監大感不妙,趕緊輕聲提醒,“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宋熾猛地回神,這才終於察覺到父皇的目光。

他方才的確在出神,因此根本未聽到父皇跟他說的是什麼,此時瞧見父皇微微皺眉再看自己,還以為父皇察覺出什麼,頓時驚慌失措,如玉的面龐慘白起來。

宋琛的俊眉皺得更緊。

眼見宋熾冷汗都流下來了,褚雪忙為他打圓場,關懷道:“太子的臉色怎麼這樣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這句話聽得清楚,宋熾忙俯首回道:“多謝母后關懷,兒臣還好,並未不適。”

褚雪微微頜首,看了看一旁的宋謙,微笑道:“課業固然重要,但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勞逸結合,方有益康健,東宮和聽雪堂的宮人們要盡心伺候。”

“奴才們謹遵皇后娘娘懿旨。”兩處的掌事太監異口同聲。

宋熾與宋謙兩人也起身向她揖禮謝恩。

瞧見氣氛有些微妙,李姣雲捏著懷中安安的小手,跟褚雪道:“還是女兒好,瞧小公主多乖巧啊!”

褚雪溺愛的看了看小女兒,心中確實柔軟一片,道:“是啊,安安的性子最靜,寧寧小時候也是這樣吧?”

“寧寧哪有安安福氣好?”李姣雲回想了一下,嘆道:“寧寧小時身子弱,隔三差五就要生場病,哪有安安這樣省心呢?”

從前宋寧的和李姣雲的身子弱,多半要歸咎於那個毒醫廖忠,褚雪想到李姣雲的身子,難免感慨,嘆道:“咱們宮裡的孩子福氣都好,姐姐言重了。”

“是,是。”李姣雲笑笑,看向正跟樂兒玩的宋寧,沒再說什麼。

然褚雪卻望著李姣雲愈加消瘦的面龐,心裡悄悄酸澀起來。

☆、 無味

顧聘姌老是覺得近來有些怪怪的。

進宮已有三年,她一直覺得自己像一株不起眼的草,摻雜在滿園絕色名花之間。她悄悄的活著,眼看著身邊那些美人們在一場場的風暴中枯萎死去。

跟她一起進宮的人裡,麗妃死了,琬妃先是被禁足了一年,解禁後沒多久也死了,甚至連從前的皇后也進了冷宮,怡貴妃雖然現在坐上了皇后之位,算是笑到了最後,可畢竟失去過孩子……

曾經喧囂的宮廷漸漸寧靜下來,她這株小草算是僥倖避過了一場場的風暴,安然無恙。

她本就不想去爭寵,如果有可能,就一直做一株不惹眼的小草吧,畢竟這樣能平安活下去,這個願望雖然有點卑微,但相比在大好年華上死去的麗妃琬妃,不是好過太多嗎?

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似乎暴露了。

近來總有一道目光在追尋自己,有時是在御花園中的偶遇,有時是在去福寧和裕芙兩宮晨省時“碰巧”的照面。她覺得那個少年的目光太多熱烈,就叫她這個原本在巨石底下避風躲雨的小草忽然暴露於炎炎烈日之下,她實在惶恐至極。

因為他們的身份,他不該如此的,可他卻愈來愈逾矩,就比如今夜,在所有人都在的家宴上,他竟然也敢直勾勾的看過來……這樣步步緊逼,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就像剛才,因為又在看她,他甚至連他父皇的問話沒有聽見……

宋熾一身冷汗的時候,顧聘姌何嘗不是無地自容,儘管除了他們兩人,其他人並不知道這背後的緣由。

李姣雲同褚雪聊了幾句,氛圍終於重又放鬆了下來。

聽見父子倆的談話,太后也把目光投了過來,瞧著臉色發白的宋熾和鬱郁沉默的宋謙,想到兄弟倆現在沒有生母照拂,身為皇祖母,太后心裡也覺得心疼,嘆道,“從前的事既已經過去,吸取教訓就好,凡事還需往前看。”

這話可不僅只是跟兄弟倆說的,褚雪明白太后話外之意,這也是在提醒她這個後母呢,宋熾宋謙兩人應完,她也微微俯首,垂眸應了聲是。

太后對她滿意,又去專門寬慰宋熾,“宮中諸事畢竟還有母后替你操心,眼看還有二十餘日就到重陽了,哀家與你母后會為你好好操辦,你就放下心來。日子真快啊,眼看你也長大成人了!”

提到重陽,宋熾心裡一頓,霎時重又愁悶起來,俯首向後母與皇祖母道了聲謝,有意無意的,目光卻又投向了那個方向。

重陽選秀,又有何意義?他中意的人就在這裡,明明抬眼就能望見她的面龐,卻又隔著萬丈鴻溝,試問不久後前來赴宴的那些貴女們,果真還能有一個讓他動心的人嗎?

他不相信。

再度感覺到對面少年的目光,寧妃終於再也無法安坐,惴惴之下一時失手,竟打翻了桌上酒杯,一身雪青宮裝頓時被沾溼。

聽見聲響,眾人自然都把目光投了過來,少年頭一次不必遮掩熱烈的目光,貪婪而又仔細的看著他心上的少女。

雖然距離不近,但他此時眼力極好,甚至能看到她因尷尬雙頰漸漸漫起的紅雲,然而沒再容他繼續貪戀,少女忽然起身,向他的長輩們端禮,道:“臣妾失儀,請皇上娘娘降罪。”

褚雪微笑道:“不小心而已,何來賜罪一說,回去換一身就是了。”

“是,那臣妾先行告退。”寧妃垂眸端了個禮,退出了毓合殿。

終於逃離了那個地方,行走在夜色中的少女暗自鬆了口氣,卻不知方才一直目送她的少年,在失落之餘卻更生出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