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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頁

孩子麼,就當是一段失敗的婚姻,祁璟畢竟是孩子的父親,她忍一忍,也許時間久了,便會淡忘今天的難過。

這樣想來,祁璟當初揹著她把孩子抱走,也算不上一件錯事了。

祁璟眼睜睜看著江月眉央間的神色從糾結漸漸變得釋然,他心裡猛地一沉,像是終於相信江月不是在和他鬧彆扭,也不是想使手段逼他妥協什麼……她是真的,要離開他了。

這樣的認知讓祁璟所有的理直氣壯都付之東流,他站在她面前,終於露出了些無措,“江月……江月……你真的要走?”

換來對方無聲的點頭。

“你去找帖穆爾?你想嫁給他?”彷彿怕極了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祁璟沒有等江月有任何表示,搶先又道:“薩奚那邊都要亂成一團了,帖穆爾未必護得住你,你去了,他變心了,怎麼辦?再者說……帖穆爾的女人……不知多少呢。”

☆、

江月聽祁璟一股腦地說完,方輕輕地嘆了口氣。她朝不遠處看了一眼,陸閱山正忙著察看薛徽的傷勢,兩人都時不時地朝自己的方向看來,彷彿生怕她與祁璟鬧出什麼事來。

她索性一壓衣角,席地坐了下來,還拍了拍面前的草甸,示意祁璟也坐。祁璟哼了一聲,扭開頭去,餘光卻是不離江月的表情,小心地覷視著她。

江月無奈一笑,認真道:“那還不都是拿來激你的話?誰能想到……我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你也不肯來留我一留。”

祁璟眼睛驀地發亮,跟著蹲下來,想是要確定江月究竟要不要離開。

令他失望的是,他甫一低身,江月便續上了前面的話端,“但我還是要走,咱們在夏州居的時間久,我想回那邊去住。我仔細想過了,老虎跟著你也許更妥帖,我一個人,興許還照顧不好他。你若不嫌棄他的出身,安如郡主也不會虧待他的話,我便不帶他走了。”

“什麼郡主!狗屁郡主!”祁璟重新站起來,抬腿踢飛了腳下一顆石子。他用力之猛,叫那石子霎時飛得遠了,“江月,你就這麼信不過我?我答應你的事情,難道還能反悔不成?”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江月,目光如炬,卻還是看不透她的心事。

江月露出幾分悻悻的表情,淡然而答:“將軍,現下不是我信不信你的事情,是你信不信我。”

祁璟還想爭辯,江月卻抬手示意,止住了他,“你若真的信我,為什麼不提前把你的事情告訴我?誠然,我一介婦人,在你眼裡,想必只會添亂,即便不添亂,也對你百無一用,是不是?你覺得你是護著我,為我好,所以什麼事情都瞞著我……揹著我抱走兒子,是怕我清醒的時候不同意,現下鄴京出了事,便想法子勸走侯夫人,然後不動聲色地將我軟禁起來,倘使你心裡當真把我當作你的妻子,退一步講,哪怕只是戀人……你難道就應該這樣對我嗎?”

“江月……我不是……”

“你是也好,不是也好,總之我已經誤會你了,這是我解不開的心結,你解釋也沒用了。”江月一錘定音,直接將祁璟釘死在原地,再沒有進一步的可能。

江月微微抬眼,他神情中的頹唐並非作偽,然而他依然不懂,她介意的……究竟是什麼。江月淡作一笑,搖了搖頭,“如果是你的私事,你的政務,你不說,我自然不會追問。你是男人,你有你的宏圖大志,我心裡欽佩,也因此而愛你。但事涉你我二人,你的隱瞞便是不尊重,不信任,這樣的不平等,祁璟,我沒法接受。”

言止於此,若祁璟再不懂,那就當真是兩人感情觀念無法合拍了。

長痛不如短痛,相視一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它不是露水情緣,只消兩個人在一剎那有了默契,便可以得到片刻的歡愉,它也不是短暫的情愛,可以放下彼此的異同,只在情熱時朝夕相伴……倘使要走向一生,他們首先便要有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相處方式,彼此信賴,彼此包容。

江月希望祁璟可以心甘情願地把她當作另一半,與她分享喜怒哀樂,一同面對屬於兩人的風雨。

“江月……”

祁璟低喃出她的名字,卻彷彿還在猶豫、思慮江月的話。

江月也不急,甚至還露出幾分莞爾,“的話也就這些,和你說清楚了,便算是了一樁心事。難為你還來追我,可見咱們還是剩下點情分的。你既決心去娶安如郡主,便也不必多惦念我了,好聚好散,日後想起來,也免得彼此都難堪。”

她太灑脫,灑脫到她自己的心口都有點疼。可她還是努力笑著,彷彿怕觸怒祁璟一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地商量,“我身上也沒有銀兩,此去夏州,恐怕諸多不便……看在老虎的份兒上,你勻我些現錢好不好?等我在夏州安頓了,再託人送還給你。”

祁璟怔怔地望著江月,好似沒聽懂她在說什麼似的。

江月勉力維持著臉上的笑意,直到……

“祁璟?你要幹什麼?”

他驟然出手,將人扛到了自己背上。她拍著他的背尖叫,臉上的笑終於垮了,眼裡蓄得淚一點一點跑出來,很快,便像開閘的堤壩一樣,洶湧而出。“祁璟!你放開我!強取豪奪算什麼君子!”

他將她橫按在馬背上,一言不發地催馬疾行。烏雲踏雪本就是千里馬,祁璟這樣一馬當先地衝了出去,後面的人又反應不及,不過眨眼的工夫就落得遠了。

陸閱山在後面急得跳腳,指了幾個人罵道;“還不趕緊跟上!在這裡發什麼呆!”

見他們追了過去,又留人照顧薛徽,“你們先別送薛郎回京了,拿我的名帖,去白虎營找個軍醫替他看治,免得回了京,還要觸將軍的黴頭。”

再看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眼神卻還追著烏雲踏雪的薛徽,陸閱山伸手往他胸口一捶,“你個木頭楞子!我怎麼早沒發現你和董姑娘這點貓膩!”

出口是責備,語氣卻是關心。

薛徽收回目光,看向這個既是前輩又是兄弟的人,半晌,眼圈微微有些紅,只他還是忍住了,“陸大哥……”

他很久沒這樣喊陸閱山了,倒是換來陸閱山的一愣。

“我還記得她跳舞,在鼓上……她大概是累的,臉上都是紅暈……她在前面走,不停地和阿古說話……像黃鸝似的……我那時候就覺得,將軍怎麼能選她,她這樣多話的女人,怎麼靠得住。”

陸閱山也跟著出神,想到了那一年的除夕。

“要不是將軍,要不是她的身份,多好啊,我也不會這麼狼狽……或者,我還沒娶妻,總也能名正言順和將軍爭一爭……現在的話,我也不敢多想什麼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陸閱山本還有些感傷的情緒,驟然淡了。他輕笑著背起薛徽,罵道:“木頭楞子,這首詩是往這地方用的麼!董姑娘那樣的才女,就你這樣,哪裡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