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方甚至不需要刻意煽动,只需稍稍透露出一点“乔伊斯阁下似乎与领主大人有些不和”的意思,这些饱受压迫的人们就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争先恐后地站出来,用他们最朴素也最坚定的方式,保护那个给予他们一丝希望的人。
愚蠢而自大的南丁子爵甚至真的开始顺着索方的话思考:难道那个乔伊斯真的运气这么好?碰巧那几天都在镇上乱晃?难道呜哩帕帕的失踪真的只是个意外?或者……是深潜者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眼看从乔伊斯身上找麻烦这条路暂时被堵死,南丁子爵烦躁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立刻转向了另一个他认为更重要、也更紧急的问题:
“好吧!乔伊斯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我之前交代你们的,立刻去镇上抓捕十个女人和孩童,充当‘渎神罪犯’献祭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记住,必须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和看起来‘干净’的孩子!深潜者大人们的口味可是很挑剔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否则……”
他死死盯着索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病态的兴奋。
然而,这一次,索方骑士长却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丝毫动摇,“抱歉,领主大人。这个命令,我们不能执行。”
“你说什么?!”南丁子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索方,那根手指颤抖得像煮过头的面条,“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索方依旧站得笔直,毫不退缩:“我们是穹辉圣殿的骑士,职责是守护多恩镇的秩序与人民,是这片土地上正义的守护者,而不是助纣为虐,将无辜的镇民送入深渊怪物的口中,成为它们……低劣的口粮。”
南丁子爵气得浑身发抖,他绕过索方,冲到门口,对着外面厉声吼道:“外面的骑士!你们听令!立刻给我冲进去!把索方和这些抗命的家伙抓起来!然后去给我把那些祭品抓来!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然而,门外一片死寂,除了风吹过走廊的呼啸声,没有任何骑士应答,也没有任何脚步声响起。仿佛门外根本空无一人。
索方平静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超然:“领主大人,不用白费力气了。没有人会再听从您这种邪恶的命令。我们的剑,只会为守护多恩镇的和平与正义而挥舞,不会再为您做任何伤害镇民的坏事了。”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我们未来的行动,只会为了乔伊斯阁下那更加伟大的理想。
“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南丁子爵指着索方,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哆嗦,活像一只被扒光羽毛的落汤鸡。
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对这些圣殿骑士只有名义上的指挥权,并没有直接处置的权力。
就算他们公然抗命,他也必须通过繁琐的程序向圣殿内部汇报,才有可能对他们进行处罚,而现在,他急需的是祭品!深潜者大人们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索方骑士长最后看了一眼暴怒得几乎失去理智的南丁子爵,微微欠身,这个礼节中甚至没有了之前的敬畏,只有一种公式化的敷衍:“如果领主大人没有别的命令,属下就先告退了。多恩镇的街道还需要巡逻,确保镇民的安全。”
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南丁子爵的允许,便转身,带着身后那些同样面容肃穆、但眼神中隐隐闪烁着对未来期待的骑士们,步伐坚定、整齐划一地离开了房间。
“砰!”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房间里,南丁子爵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将桌上的餐盘、酒杯、还有那盘烤肉狠狠扫落在地。他又冲到墙边,将那些昂贵的玻璃装饰品一件件砸得粉碎,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发出刺耳的响声。
“混账!混账东西!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赶走我吗?!!”他疯狂地咆哮着,胸膛剧烈起伏,眼珠充血。
当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冷、更加恶毒、更加接近深渊气息的情绪。
他看着一地狼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不听话?违抗命令?好……很好!既然你们这些该死的骑士不肯为我抓来祭品,那你们……就亲自去当祭品吧!
用圣殿骑士的血肉和灵魂来平息深潜者大人们的怒火,想必祂们会更加满意!这比那些瘦弱肮脏的平民可“有营养”多了!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计划在他扭曲的脑中成型,带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暗格前,打开暗格,里面露出了一个海螺形状的、布满了诡异纹路和粘液的物体。
那贝壳微微翕动着,仿佛在低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和隐隐约约、仿佛来自深海的疯狂呓语。
南丁子爵的脸上露出了狰狞而病态的笑容,他颤抖着,却又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将手伸向了那个贝壳状的、连接着深渊的通信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