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旎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余光其实有扫到停在街对面的这辆黑色奔驰。
但那时候的她正和严明教授通电话,她的课程已经结束,严明教授让她赶回系里,来他办公室一趟,所以岑旎并没来得及细看那辆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因为时间已是四月底了,毕业季已经到来,这时候的毕业生大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校园课程,正到处奔波于自己的前程,面试的面试,实习的实习,还有些在准备入职了。
而严明教授打电话让她去办公室一趟,就是询问她对于毕业后的打算。
在办公室的桌子前,严明教授将自己的推荐信递给岑旎,上面赫然写着的,就是当时他建议她在高校智库当助理研究员的课题。
岑旎心存感激,点头接受了。
时间进入了五月份,生活继续平静而规律地进行着,一旦平静下来,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期末。
像其他毕业生一样,岑旎在毕业前一直忙碌于自己的毕业论文,等严明教授批阅通过后,她又开始忙毕业答辩。
五月份立夏那日,天气炎热,岑旎参加了系里的答辩。
窗外是蝉鸣叫拂的酷暑,教室内虽开着冷气,但大家都热情高涨,毕业生们一一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讲诉自己的毕业论文,在这最后的时刻,谁都希望能为自己的硕士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岑旎和佘诗雯坐在阶梯教室的第二排,听着讲台上同级毕业生的精彩答辩,也听着台下教授对他们提问,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的毕业选题作最后的回顾。
每位学生的答辩时长均为半个小时,她和佘诗雯分别一前一后完成答辩,在充足且用心的准备下,她们俩最后拿到的是系里唯二的A+成绩。
答辩结束的当晚,岑旎和同学去了兰桂坊玩。
两周后是毕业典礼,许多同学在毕业典礼过后就会各奔东西,所以这一晚是大家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会,也是他们离别前的散伙饭。
那天的夜场人多热闹,座无虚席,除了她们以外,还有不少同校的毕业生也约在这里聚餐,岑旎跟着人群一起落座,看舞池中央的人热舞。
喝酒聊天的时候,偶尔还有男人过来搭讪她,想请她喝一杯或者邀她跳支舞,岑旎都只是弯唇一笑,全都拒绝了。
酒过半巡,桌面上已堆出了不少空空如也的酒瓶,七歪八倒的放着,彰显着他们最后的疯狂。
在那灯红酒绿的夜里,岑旎一杯一杯地喝着sexonthebeach。
那是高浓度的伏特加、桃子利口酒、橙汁和蔓越莓汁兑成,很烈的鸡尾酒,但是她一杯接一杯下肚却好像不会醉。
佘诗雯见她一个人喝闷酒,干脆拉她去舞池。
岑旎也就跟着去。
射灯下站着形形色色的男人,有常年混迹这种场合的帅哥,也有第一次来这的青涩学弟,岑旎透过他们,想起的却只是穆格。
酒吧上有驻唱歌手和乐队在弹吉他,小舞台并不大,亮着两盏浅黄的暖灯,周围摆放着吉他,架子鼓,贝斯,尤克里里,西洋管乐器等。
复古格局的装潢,富有情调的摆设,微醺的氛围,一切像是为了把这个夜晚无限延长。
酒吧里驻唱歌手唱的是莫文蔚的《北极光》,女歌男唱。
“几多晚逝去了不返那份憔悴已深陷发肤之间夜夜在冀盼
既凄艳又弥难若是没有冀盼要怎办
等一世为看一眼如何又算贪早知你爱不起怨亦难”
喧嚣而疯狂的夜晚,任由酒精和歌声浸染。
五月底的最后一个星期天,岑旎和佘诗雯去饮早茶时得到了一个消息。
点完菜后,服务员在她们桌上陆陆续续摆上了很多茶点,透明晶莹的水晶虾饺,金黄酥脆的燕窝蛋挞,肠粉、艇仔粥、烧麦、凤爪、叉烧包,精致的茶点一道道铺开。
像其他的茶餐厅一样,这家餐厅将饮早茶的地点设在他们最大的大厅,大家一起围坐在厅里,好似参加宴席一般,而在大厅的墙壁上,架着一个巨型电视,正播报着早间新闻。
岑旎原本并没有关注新闻,但是新闻中突然提到了布达罗亚几个字,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主持人说,布达罗亚的内阁大臣理查德,在近日举行的例行记者会上引咎辞职。
起初岑旎只当普通的战后新闻来关注,直到她透过那场记者会的新闻画面,看到了穆格的身影,突然就再也不能平静。
就只是匆匆一秒,一晃而过,甚至连一秒都没有。
只要一个眨眼,她就会错过他。
但幸好,幸好那一秒她注意到了,那是她时隔整整大半年,再次见到穆格。
那一个背影很模糊,只能看到他穿着一身白衫黑裤,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但岑旎就是认出了他,那宽肩窄腰,光是往那随意一站都好迷人。
其实岑旎并不清楚穆格为了把理查德拉下马,究竟暗中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和精力,从表面上看是理查德引咎辞职,但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却不简单。
这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对于岑旎来说,足以承载起这大半年来的思念与寄托。
也是这之后的第二天,岑旎开始渐渐找到自己与穆格有关的宿命感。
因为第二天是五月二十九日,也是她遇见穆格整一周年的日子。
去年的五月二十九日,她和穆格在南法的卡西斯峡湾相遇,那天海水很蓝,天空很高,甜点里的冰激淋一滴一滴融化,微风拂过蓝雾一样的树娑,麦田涌起浪潮,吹奏着初夏的谱曲,细软的沙子磨擦过光洁的脚背,而穆格就那样突然出现在她背后。
公路,艳遇,偏航,这些字眼总和一见钟情挂钩,导致人们觉得彼此契合就应该是天生一对,但其实,他们或许更适合各安天涯。
岑旎曾经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