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梅端来一锅热气腾腾的酸汤,香气立刻充满了整个仓房。龙安心突然意识到自己饿坏了,接过碗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吴晓梅忍俊不禁,"没人和你抢。"
蒙阿公看着他们,眼中闪烁着慈祥的光芒:"年轻真好。"他啜饮了一口药酒,突然严肃起来,"安心,鼓楼虽然修好了,但事情还没完。"
龙安心放下碗:"您是指。。。银钥匙的秘密?"
老墨师点点头:"钥匙有两把功能。一是开'魂心锁',这你已经知道了。二是。。。"他压低声音,"开'地脉门'。"
"地脉门?"
"鼓楼地下的密室,"蒙阿公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你曾祖父和吴家先祖藏东西的地方。"
龙安心的心跳加速了:"什么东西?"
"那就得问你了,"老墨师意味深长地说,"龙家的秘密,向来只传长子。你父亲没来得及告诉你,但肯定留下了线索。"
龙青山笔记本里的那些符号和草图在龙安心脑海中闪过。也许那些他看不懂的部分,正是通往地下密室的指引?
"我需要时间研究父亲的笔记。。。"
"不急,"蒙阿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这把老骨头得回去歇着了。记住,地脉门只能在'龙抬头'那天开——二月二,还有半个月。"他走向门口,又回头补充道,"对了,开门前要准备三样东西:铜镜、磁石和。。。蝴蝶茧。"
"蝴蝶茧?"龙安心困惑地重复。
老墨师已经推门而出,晨光中传来他最后的嘱咐:"问你媳妇儿,她晓得!"
门关上了,留下龙安心和吴晓梅面面相觑。吴晓梅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
"我。。。我不是。。。"她结结巴巴地说。
龙安心也尴尬得不知看哪里好:"阿公老糊涂了,乱说。。。"
一阵难堪的沉默。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远处传来村民们早起劳作的声音。新的一天开始了,修复好的鼓楼静静矗立在晨光中,见证着这个村落又一个平凡的早晨。
"那个。。。"龙安心终于打破沉默,"蝴蝶茧是什么?"
吴晓梅松了口气,急忙解释:"是'蝴蝶妈妈'祭祀用的。老辈人说,用雷公山特有的金凤蝶茧,可以指引灵魂找到归路。"
她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黄色的茧,递给龙安心:"我随身带着一个,是务婆去年给的。"
龙安心小心地接过茧,对着光观察。茧呈完美的椭圆形,表面有细微的螺旋纹路,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仿佛用金丝编织而成。
"真漂亮,"他由衷赞叹,"就像。。。"
"就像你母亲照片上的耳环,"吴晓梅突然说,"记得吗?那个金色的吊坠。"
龙安心一怔。他急忙掏出那张母亲抱着他的照片,仔细端详。确实,母亲左耳戴着一个金色耳环,形状和纹理与手中的蝴蝶茧惊人地相似。
"你是对的!"他激动地说,"这会不会是。。。"
"有意为之?"吴晓梅接过他的话,"很可能。苗家女子常用蝴蝶茧做饰品,象征'蝴蝶妈妈'的庇佑。"
龙安心陷入沉思。母亲作为汉族女子,却佩戴苗族象征的饰品;曾祖父是汉族木匠,却精通苗族建筑;父亲学会了墨师技艺,却因娶汉族女子而被迫保持沉默。。。他家族的每一代人,似乎都在苗汉两种文化的夹缝中寻找平衡。
"二月二。。。"他喃喃自语,"还有两周时间。"
吴晓梅收拾着碗筷:"够你研究父亲的笔记了。蒙阿公说得对,他一定留下了线索。"
龙安心点点头,掏出父亲笔记本翻到那些看不懂的页面。以前他觉得那些只是专业符号,现在想来,或许藏着更深的秘密。特别是那个反复出现的奇怪符号——汉字"龙"与苗族"蝴蝶"的结合体。
窗外,阳光已经完全驱散了夜雪的阴霾。村民们陆续来到鼓楼前,惊叹于它奇迹般的"康复"。孩子们嬉笑着在雪地上打滚,老人们则对着鼓楼恭敬地行礼,感谢祖先庇佑。
龙安心摸着胸前的银钥匙和口袋里的蝴蝶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这不仅仅是一座建筑的修复,更是一种文化传承的延续。而他,一个曾经拼命逃离自己"苗不苗汉不汉"身份的人,如今却成了连接两种文化的关键一环。
吴晓梅轻轻哼起了歌,是那首《游方歌》——"愿蝴蝶妈妈指引你的魂灵,如同指引我的脚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银饰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如同散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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