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李偃飞捡起地上的画卷,指腹划过太液池湖心岛,"武安昌那时刚入梨园,而杨明远正是工部尚书,负责太液池的扩建工程。"他忽然想起张承羽地图上的"十年前血祭",掌心的钥匙突然变得滚烫,"他们用活人祭蛊,在太液池底设下引魂阵,武安昌借此假死脱身,如今"
"如今借梨娘尸身还魂,用幻蝶散操控旧部,想重启蛊阵。"沈予乔替他说完,指尖抚过杨明远指间的玉扳指,忽然现扳指内侧刻着"安"字,与屋顶刺客的耳坠如出一辙,"当年参与血祭的人,都被种下蛊虫,用梨花作为标记,一旦谋反事败,便用蛊毒灭口"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梨花瓣如雪片般扑在窗纸上。李偃飞握紧沈予乔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汗意。远处传来宫城的晨钟,却比往日沉重许多,像从极深的地底传来。他忽然想起太液池底的引魂灯,想起地图上的"以活人之魂饲之",喉间泛起腥甜——他们要面对的,恐怕不只是一个武安昌,而是整个长安城里,被十年前那场血祭种下的,无数颗随时会引爆的毒种。
"戌时三刻。"沈予乔忽然抬头,眼神清明如镜,"我们去太液池,当面会会这位故人。"她伸手摘下间银簪,碎玉坠子在阳光下晃出微光,"当年我能破幻镜,如今就能斩蛊王。"
李偃飞看着她眼中的光,忽然想起终南山顶她削为簪的模样——那时她眼中也有这样的光,像是把星辰揉碎了,融在血脉里。他伸手握住她握簪的手,将她轻轻搂进怀里,闻着她间混着药香的梨花香,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次换我护着你,哪怕下刀山火海,也绝不松手。"
狂风渐息,梨花落在他们肩头,像场不会融化的雪。沈予乔靠在他胸前,听见他心跳声steady有力,忽然想起昨夜信笺上的"镜碎人未散"——原来真正的镜,从来不是青铜铸的,而是人心执念凝成的牢笼。如今他们并肩而立,便是破镜的刀,是照进深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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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初刻,两人换上夜行衣,在医馆后院道别陈婶。老妇人看着他们腰间的佩刀与药囊,忽然从围裙里摸出个油纸包:"路上吃,新烤的茯苓饼。"沈予乔接过时,现油纸里还藏着枚平安符,绣着"百病不侵"四字,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老人连夜赶制的。
出巷口时,李偃飞忽然停步,指着街角阴影处:"看。"沈予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墙根处有滩暗褐色痕迹,形状竟似人形,旁边散落着半朵血梨花——正是昨夜刺客留下的,此刻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像块永远不会干涸的血迹。
戌时三刻,太液池畔的柳树上挂着弯新月,像把未出鞘的刀。李偃飞握着青铜钥匙,触到石狮子口中的机关时,听见沈予乔低声道:"小心,引魂灯需用至亲之血点燃,武安昌"
她话未说完,石狮子口中忽然喷出股白雾,带着浓重的龙脑香。李偃飞迅掩住沈予乔口鼻,却觉眼前一花,竟看见武安昌穿着戏服站在月光下,水袖上的银梨花泛着冷光:"李捕快,沈医师,别来无恙?"
沈予乔指尖捏紧银针,却见武安昌身影一晃,化作万千梨花飘落。李偃飞这才惊觉是幻蝶散生效,急忙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头的瞬间,眼前景象骤变——太液池水面裂开,无数青铜镜从池底升起,镜面映出他们的倒影,却都穿着寿衣,颈间缠着金蚕蛊。
"破镜!"沈予乔大喊,银针已射向最近的镜面。"当啷"声中,镜面碎成齑粉,却见每片碎片上都映出不同的面孔——有已故的大理寺卿,有悬梁自尽的绣娘,还有张承羽临终前带笑的脸。
李偃飞挥刀砍向池心最大的镜面,刀光闪过处,镜面竟流出黑血,在空中凝成"梨落"二字。沈予乔忽然想起杨明远死前的话,伸手抓住他手腕:"看池底!"
月光穿透水面,照亮太液池底的景象:数百具骸骨环成圆圈,每具骸骨手中都捧着面青铜镜,正中央的石台上,停放着具穿着华丽戏服的女尸——正是当年投井的梨娘,此刻她双手捧着盏青铜灯,灯芯上跳动的,竟是幽蓝色的火焰。
"引魂灯。"李偃飞握紧钥匙,看见梨娘指尖戴着的,正是杨明远的羊脂玉扳指,"他们用十年前血祭的亡魂养蛊,如今想借梨娘尸身,让武安昌借尸还魂"
话音未落,池底忽然传来震动,梨娘的眼睛竟缓缓睁开,嘴角咧出不自然的微笑。沈予乔看见她颈间爬着金蚕蛊,急忙掷出解毒丸:"用你的血喂灯!那是武安昌的至亲之血!"
李偃飞瞬间明白,挥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引魂灯上的瞬间,池底骸骨突然出呜咽,镜面纷纷碎裂。梨娘的身体开始冒烟,金蚕蛊从她七窍钻出,却在接触到沈予乔撒出的雄黄粉后化为灰烬。
"不可能"空气中响起武安昌的声音,带着不甘与怨毒,"我等了十年"话音未落,已消散在晨雾中。太液池水面恢复平静,只有几片血梨花漂浮其上,像场荒诞的梦。
卯时的钟声响起时,两人坐在太液池畔,看着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沈予乔替李偃飞包扎手掌,银簪在晨光中闪着温润的光:"以后别这么鲁莽。"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拨弄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知道了,我的席听众。"顿了顿,又补一句,"下次查案,一定先吃你做的茯苓饼。"
她抬头看他,现他眼底有血丝,却亮得像星辰。远处传来宫人晨起的声响,太液池的柳树上,有鸟儿开始鸣唱。沈予乔忽然指着天际:"看,梨花又开了。"
李偃飞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大明宫墙内的梨树枝头,正有新蕾绽放,洁白如雪,却无半丝妖异。他忽然想起地牢中破碎的青铜镜,想起终南山顶的雪,此刻都化作眼前这人眼中的光,温柔而坚定。
"长安城的暗流从未平息。"沈予乔轻声说,将他的手握进自己掌心,"但只要我们并肩而立"
"再深的迷局也能破镜成光。"他替她说完,感觉到掌心相贴的温度,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强大的蛊,不是苗疆秘术,而是眼前人掌心的暖,是历经生死后依然愿意握紧的手。
晨雾散去,新的梨花开满枝头,比往年更盛。李偃飞站起身,将青铜钥匙扔进太液池,看它溅起细小的水花,消失在晨光中。沈予乔收拾药囊,忽然现袋底躺着半块茯苓饼,已被压得粉碎,却依然散着淡淡的甜香。
"回去吧。"她轻声说,伸手挽住他胳膊,"陈婶该等急了。"
他低头看她,见她间沾着片梨花,便伸手替她摘下。风起时,满树梨花纷飞,落在他们肩头,像场不会终结的春雪。而他们的故事,正如这新开的梨花,在长安城的晨光中,展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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