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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 第33節

夏日清晨,林間尚有些薄霧,他有些斑白的鬢髮上被霧微微打溼,他一路走來腳步仍舊踏實厚重,一雙如炬目光淡淡掃了傅瑜一眼,卻是透出一股柔情,他見了傅瑜,卻是厲聲道:“文書已至中堂,你怎的來的這般慢?看來是我平日裡太過驕縱你,讓你這般漠視禮法!”

一大清早的,開口便是訓斥,傅瑜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只得對他躬身,看著他的身影掠過自己身前,而後抬腳跟了上去。

傅瑜抬頭看著他的背,卻見他脊背挺得筆直,宛若松柏般,卻無端的透出一股蕭瑟羸弱之像,傅瑜心中便驀地生出一股酸澀之味來,方才對傅驍的訓斥的些許不忿也消弭於無形。

到了中堂,只見香爐高擺,奉果一般的雜物早已備好,傅瑾正坐在一方輪椅上與傳話的內侍輕聲說著什麼,見了傅驍和傅瑜,卻是朝兩人看來,微微點頭。

傅瑜心下一鬆。

首先是吏部官員的奏綬告身,卻並非是讓傅瑜入大理寺,而是進刑部。

傅瑜心下詫異,但什麼也沒說,只是按著規矩禮儀走完了行程,待得吏部事了,即是那內侍的宣旨,傅驍和傅瑜跪下,那內侍才壓低了嗓音慢慢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國公世子傅瑜文武兼備……任刑部秋審處員外郎一職……永安拐賣乞兒一案,疑點重重……著員外郎傅瑜協助大理寺徹查此案……”

傅瑜跪在傅驍身後微垂著頭,他看不清身前三步遠的內侍的模樣,卻聽得他特意壓低了聲音發出的似破風箱般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念著什麼,他微微抬眸,就見著傅驍黑色的鞋邦上沾著的一抹黃泥,他席地的長袍下襬微微浸溼,也沾了些黃泥。

傅瑜心中一動,卻是再也無心聽那內侍都念的些什麼了。就他所知,府中上下黃泥最多的地方是東苑馬場,而府外卻是西角門的一處小巷,傅驍這般年紀,已是很少騎馬了,那麼,他是一.夜未眠,今晨與傅瑜見面時是剛剛從府外回來?

不然,傅瑜無法解釋為何昨夜他說的還是要入大理寺的訊息,今晨卻換成了刑部。

雖然此時已是明瞭傅瑜入大理寺也好,入刑部也罷,都不過是他前些日子碰上的這樁乞兒拐賣案件,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入大理寺便意味著成為天子直屬,卻也不可避免的成為這屆考生的眾矢之的,入了幾位皇子的眼,而入刑部,成為一個小小的秋審處的員外郎,雖是從五品小官,卻是遠離天子眼下,遠離奪嫡中心。

然而,沒有人知道,傅瑜心下一直想的卻是戶部,哪怕不是戶部,工部也是好的,不然他不會費盡心血寫出一篇讓建昭帝都忍不住動容下問的經濟策論。但是沒人照料他的心思,哪怕他的想法早在策論上暴露無遺,也無人想著順從他的心意,而是為了朝堂局勢考量,順著他的家世給他安排了這個位置。

內侍唸完,而後一雙眸子定定地看著傅瑜。

傅瑜深吸一口氣,卻是知曉自己並無任性的本錢,只能恭敬地接過這聖旨,而後再三叩拜。縱然不是第一次這般叩拜天子之言,但以往的每一次傅瑜都覺得不過是小兒演戲般,這是他第一次這般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未來由那個坐在龍椅上的人決定,那個他血緣上的表兄。

對於那人的一舉一動,傅瑜沒有質疑的權利,更沒有反抗的權利。

內侍走後,傅瑜還是呆呆地靠在椅子上,拿著那玉帛聖旨發呆。良久,他站起身來,卻見著方才還陪伴在身側的傅驍早已離去,卻聽得一側喝茶的傅瑾溫聲道:“阿爺有些倦了,先行離去了。”

傅瑜點頭,只道:“我知道,阿爺和大哥為我的事情費心了,以前是我太過任性,這才惹了許多亂子,往後不會這般了。”

傅瑾聞言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他端起尚有些餘熱的茶盞,送到嘴邊,挪動了一下嘴皮子,卻是喝不下去。

半晌,他心道:“你能這般想,看來是真長大了。”

傅瑾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又聽得傅瑜問:“大哥,同樣是入朝為官,我只知大理寺乃天子直屬,刑部乃三省六部所轄,按理來說,若要博一個光明前程,定然是大理寺更好,為何你們卻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傅瑜不想入大理寺純粹是被坊間傳聞鬧的,誰料他最後也沒能入戶部或是工部,而是入了掌典獄的刑部,比之大理寺更加讓他覺得膽寒。

傅瑾苦笑,卻是低聲道:“大理寺卿以前是東宮屬官,是七年前才被調入大理寺的,可以說大理寺是聖上欽定的東宮黨,而六部隸屬尚書省,尚書省中書令崔澤乃保皇黨,其下轄六部尚書皆為保皇黨。”

傅瑾沉吟片刻,卻道:“章家的老爺子可是左僕射,位列丞相之位,他女兒章貴妃獨寵後宮十年,四皇子可有劍指東宮之心?”

傅瑾兩眉一凝,卻是冷喝道:“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訊息!”

傅瑜被傅瑾這般嚴肅的表情一驚,卻是硬著頭皮道:“不用聽誰說,但見章金寶此人紈絝霸王作風,再將這十年來皇宮內外訊息略微一合計,是個人都能得出這樣的訊息……更何況,更何況太子身體一直不太康健,哪怕他為嫡長子,朝野內外也一直有另立儲君的傳聞。”

尤其近兩年,隨著章貴妃所出四皇子以及先皇后所出六皇子的漸入朝堂,這般言論更是甚囂塵上,坊間傳的愈發離譜。幸而大魏文風開放,建昭帝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平民百姓因口舌之慾而下獄。

傅瑾看著傅瑜片刻,卻是皺了眉頭道:“坊間可傳,勳貴世家不可傳。”

傅瑜面色一緊,卻是低頭應了。

得了這麼個員外郎的官職,雖小小從五品還比不得身上這國公世子的爵位高,但前世今生兩輩子都沒當過官的傅瑜一時還頗有些興奮,過了兩日官服送來,傅瑜就讓人拿了官服細細檢視了,拿了五旒玄冕戴頭上,又批了一身青衣纁裳,傅瑜比了比,倒還挺合身。

金圓在一旁說了幾句好話,直把傅瑜說的麵皮子已有些緊了,過了片刻,思及什麼事,他興致也就慢慢退了,反而脫了衣袍,重新撿起自己以往的紫服穿了,而後喚來元志,卻是詢問了幾句關於斐府的事情。

他前幾日早就將手中的幾幅畫裱好,然後配了些女兒家的吃食送到斐府上了,他尤恐這次的東西又會同往日送的珠寶首飾一般被退回,還暗自忐忑了好一會兒,豈料過了兩日也沒見斐府退貨,他心下自然歡喜,早就恨不得翻過那窄窄院牆,進內和斐凝說說話了。

哪怕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傅瑜也覺得心下舒服很多,但顯然,他是沒有這般機會的。也不知道是哪裡走漏了風聲,他再去斐府後院那條飄著琴音的小巷,卻再也不見牆內有琴音傳出了,他心知肚明定然是那日他翻牆射箭的行動唐突了佳人,但他卻並不後悔,若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那樣做。

傅瑜讓人收了官服,思忖著再過幾日便是他上班打卡的時日了,尤恐入職之後事務繁忙不得悠閒,遂取了馬,讓元志去喚來王犬韜,約了幾位老友老地方見面,而後便興匆匆地出了門。

第57章 變故

已是近五月的天氣了,出門就被頭頂的日頭曬得人臉直髮燙, 好在傅瑜早就換上了一身輕便透風的紫衫, 也不避著日頭, 直直地就衝著芙蕖園而去。

芙蕖園雖說是園,可佔地面積頗廣,內除了紫雲樓這樣的高雅之所,也有魚鳥觀、犬臺宮、走馬觀以及平樂觀這樣的玩樂之地, 算得上是永安的勳貴子弟乃至皇家子弟平日裡再好不過的消遣場所。傅瑜與幾位好友相約之所,也是他們平日裡用慣了的一處西北角的角樓。

這角樓坐落於芙蕖園外圍, 與外面人來人往的一條可擺攤的小巷僅一牆之隔, 是以外間的喧囂樓內也聽得清, 幸而來這裡的人都是喜好熱鬧的幾人,倒也樂得如此。

等到傅瑜到的時候,卻見王犬韜已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品嚐著瓜果了, 他見了傅瑜,忙招手讓他過去, 又獻寶似的端出一盤冰鎮的瓜果,傅瑜也不接,只笑道:“這才不過五月初,你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吃冰了,等到七、八月,可得熱成什麼模樣?”

王犬韜動了動腮幫子, 嘿嘿笑道:“這有何難, 和往日一樣, 我們大可去南陽長公主的水廳避暑玩樂即可!即便去不了公主府,今年你便可立冠,想來傅國公也不會太過拘著你了,我們大可到城西的雲霧避暑山莊去耍。再退一步,若這兩項都沒法,幸好去歲冬末雪大,我府上地窖裡藏了不少冰,定然少不得消暑的冰。”

傅瑜只搖頭笑道:“你說的倒是真讓我心神往之,可惜你恐怕要和別人一起去了,我再過幾日便要到刑部述職,以後就要每日應卯了。”

“傅二,你要去刑部任職?”一個清朗的少年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卻是正從樓梯上跨上來的陶允之。

傅瑜點點頭,隨即就見著這位素來玩性較大的少年郎苦了苦臉。陶允之苦笑一下,隨即興致勃勃問道:“素來聽聞刑部案子多,想來必定是個好玩的去處!只可惜我卻是進了禮部,天天要去看那陳年卷宗,想我一個正值弱冠之齡的好兒郎,以後卻要日日同禮部的那些老漢們一同專研勞什子禮節了。我晚上睡覺前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心痛,這是一個浪費啊!這得讓永安多少小娘子痛徹心扉呀!”

陶允之這麼口頭花花,倒是讓在場的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陶允之為國公幼子,自幼得家中爺孃兄姊疼愛,又兼之長得顏色甚好,甚至堪稱雌雄莫辨,小時經常被家中嫂娘姑姊帶著赴各種閨中女兒的宴,因此要說永安的郎君中誰認識的世家娘子最多,誰最得那些小娘子們的“青眼”,陶七郎允之甚至比之其表兄虞非晏更勝一籌。如今他不過十九之齡就得中四甲,即可入朝堂,哪怕他日後不能繼承爵位,在那些丈母孃眼中也是個香餑餑。

幾人正說笑著,就聽得一陣腳步聲自樓下傳來,三人走到樓梯旁一看,卻正見著一個略顯寬厚的肩膀和一張略黑的國字臉,正是鄭四海無疑,他身後卻還跟了幾個人。第二個人一身藍衫,顯著身軀有些單薄,他抬起頭來,卻是楊清。後頭跟的三個人卻是鄭七郎、鄭九郎和幾人的另一個玩樂好友了。

見楊清來此,不僅陶允之,便連王犬韜也面露驚訝,鄭四海倒是無所謂,只隨意說了句是路上遇到的,索性一齊邀約過來玩樂。傅瑜聽罷倒是有些心下了然,雖然盧庭萱一家已經從外租家搬離,但到底還是親戚關係,又兼之馬上要成為親家了,楊清為了抱得美人歸和美人的表哥兼未來姐夫打好關係也是自然的。

幾人相互之間也都相熟,略說了幾句就在此喝了茶吃了點心,全做避暑了一陣,略坐了會兒,陶允之和年紀尚小的鄭九郎就坐不住了,提議讓眾人一同去別處瞧瞧。傅瑜許久未出來散心,此番言論倒正中他下懷,他原本思忖著去賽馬,但看了看外間正烈的日頭,不由得打了退堂鼓。

一個提議道:“聽說犬臺宮新得了幾隻不錯的狼狗,兇起來時甚至連馴獸師都差點被咬。”

一個又提議道:“平樂觀也新來了一個相撲手,長得人高馬大,站在那裡像一堵小山似的,有不少人在他身上下注贏了個盆滿缽滿,也有少人在他身上輸的褲衩子都當出來了。”這番言論一出倒讓不少人笑得前俯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