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森林深处传来夜枭的啼鸣,一声又一声,在树梢间荡开清冷的回音。
邵庭踩着松软的落叶,循着梅芙留下的脚印一路追寻。
月光从树梢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银网,像谁故意为他铺了条引路的光带。
他在一棵古老的橡树下找到了梅芙。
橡树的树皮上布满深褐色的裂纹,梅芙背靠着树坐着,银匕斜插在脚边的泥土里,柄上的纹路还沾着草屑。
她双手抱膝,将脸深深埋进臂弯。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肩膀微微颤抖,像是无声的哭泣。
邵庭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旁的落叶上坐下。
"梅芙姐。"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色的宁静。
梅芙没抬头,只是把脸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在衣袖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走开。”
邵庭没动,反而仰头望向星空。
"我在克莱因古堡和奥菲拉多古堡都待过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你想听听那些纯血血族的生活吗?"
梅芙的肩膀微微一动,但没有说话。
邵庭继续道:“血族的世界比教会典籍里写的复杂多了。有的以虐杀人类为乐,指甲缝里永远沾着血;有的却在古堡里养着人类的花,连喝血都要提前询问猎物的意愿;甚至……”
他顿了顿:"有的血族,比人类更渴望亲情。"
夜风拂过树梢,带起一阵沙沙的声响。
梅芙终于抬起头,月光下,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桃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邵庭转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认真:“难道你不好奇,当年是谁带走了你母亲吗?”
梅芙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手立刻握住了脚边的匕柄:“谁?”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畜生。”
邵庭叹了口气:"爱丽丝·克莱因。"
“就是教皇萨曼谈判去的那个古堡的主人。”
“那个……小女孩?”梅芙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顿住。
她曾在前段时间教会的通缉令上见过这个名字——一个外表只有十二三岁的纯血贵族,金蓝眼,天真无害的外表下藏着最残忍的手段,竟然伙同其他纯血将前往古堡的血猎们一网打尽。
邵庭点头:“但爱丽丝曾经也是人类。”
他想到曾经达米安给他讲的内容,带着几分怜悯道:“她被当时的克莱因大人绑架,虐待、殴打、吸血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讨好那个恶魔。”
“后来她被初拥,成为了克莱因家族的一员。”
梅芙的眉头皱得更紧:“可这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邵庭的目光望向远方:“克莱因家族的遗传之力,是提取人的魂魄,将对方变成傀儡。”
“爱丽丝为了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将自己作为人类的那部分魂魄封存在一个娃娃里。”
“她杀了初拥她的血族,成为了新的克莱因家主。”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可她太孤单了,开始到处找‘母亲’——而你母亲,恰好被她选中了。"
梅芙的身体微微抖:“什么意思?”
“盖伦老师那时总外出执行任务,你母亲一个人带着还是婴儿的你,难免会害怕。可克洛伊夫人并非对危机一无所知。”
邵庭解释道,“爱丽丝装作迷路的小女孩去敲门,说自己和家人失散找不到家,而你母亲那时刚刚成为母亲,怎么会提防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