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距离长安千里之遥的北境边关。
朔风如怒,卷着雪沫扑打在残破的城楼上。
承烨亲王独立于垛口之后,墨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年轻的面庞上带着风霜刻下的冷峻,那道从颧骨斜划至下颌的疤痕在昏暗的天光下更显狰狞。
他深邃的目光越过茫茫雪原,投向南方,仿佛能穿透这千山暮雪,直抵那座暗流汹涌的长安城。
赵元朗大步流星地登上城楼,甲胄上凝结着冰霜,呼吸在寒风中化作白雾:
“殿下!八百里加急,三拨精骑已分不同路线驰往长安!口供密封完好,火漆加印,沿途驿站均已打点,确保最快度直达宣政殿!”
承烨没有回头,只是从喉间出一声低沉的“嗯”。
他紧抿着唇线,下颌绷紧。
那份口供,是那个被生擒的突厥将领吐出的、关于许敬宗如何泄露军情、约定开城、收取巨额贿赂的详尽供词。
这是最直接的铁证,足以在朝堂之上,将许敬宗钉死在通敌叛国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他选择以亲王名义直送御前,就是要绕开所有可能被许敬宗余党或政敌拦截、篡改的环节,用最快的度、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将这份死亡判决送达皇帝案头。
“长安…此刻不知如何了。”赵元朗忍不住低语,带着一丝忧虑。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瞬息万变。
许敬宗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更有后宫势力盘根错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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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边雷霆一击,长安城内,恐怕早已是腥风血雨。
承烨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如同雪原上反射的寒星:
“雷霆之下,魑魅魍魉无所遁形。本王倒要看看,这长安城里,还有多少蛇鼠,敢在这份口供面前,继续为那老贼张目!”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这场搏杀,从许敬宗的手伸向边关军情、妄图借突厥之手除掉他这个碍眼的亲王开始,就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朔州城险些陷落,无数忠勇将士血染疆场,他自己也险些命丧乱军之中。
这份血债,必须用许敬宗的命,用其背后势力的彻底清洗,才能偿还!
殿内温暖如春,龙涎香在巨大的鎏金兽炉中袅袅升腾,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然而,这暖意融融的氛围,却无法化解弥漫在空气里的凝重。
皇帝李世民斜倚在御榻上,明黄的常服衬得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神深邃难测,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疲惫和洞悉世事的漠然。
他手中正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玉镇纸,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云龙纹饰。
内侍监高力士屏息垂手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案几上,一份来自北境、火漆密封的八百里加急军报静静地躺着,尚未拆封。
但高力士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
长安城的风,早已将天牢里的动静、曹贵妃的行动、以及承烨亲王那份即将抵达的“铁证”消息,吹到了这位九五至尊的耳边。
殿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沉稳而清晰。
高力士抬眼望去,只见曹贵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已褪去玄狐大氅,只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髻简单挽起,未戴多余珠翠,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处理完棘手事务后的疲惫与恭谨。
“臣妾参见陛下。”曹贵妃盈盈下拜,声音轻柔婉转,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李世民抬了抬手,目光终于从白玉镇纸上移开,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能穿透她沉静如水的表象,看到那深藏不露的机锋。
“爱妃平身。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曹贵妃缓缓起身,垂眸道:“臣妾方才去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