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笄禮，泉州城的人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章府的大小姐章玉容。

章婧琳的笄禮日子趕的巧，正值中秋後三日，在此前章府竟然提了一個啞巴妾室為平妻，這件事兒在泉州城裡炸開了，為此正當日子這天，府外聚了不少的民眾，還有那酒館茶肆中，皆是滿客，就等著聽這第一手的訊息。

趙佳寧站在一旁看著臺上跪拜的章婧琳，眼睛逐漸花了。

今日的章婧琳十分嬌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好看、耀眼。

趙佳寧想，若沒有父親的那些事情，她也應該辦笄禮了，當初母親還與她討論過笄禮時的贊者人選，她的好友不多，嚴格來算幾乎是沒有好友，母親挑的幾個人選都是父親的上峰之女，平日裡礙於臉面多說過幾句話而已。

趙佳寧也曾幻想過自己笄禮時的樣子，衣飾怎樣，妝容如何，挽了髻後是否就真的長大了。

她每每說到這些，母親都會笑著看她，眼中帶著濃到化不開的慈愛，有女初長成的感慨或許就是那樣的眼神吧。

可惜啊，到底是無人願意當她的贊者，許是人家眼光獨到，早就看到了她們家長久不了，故而才疏離她，不論她怎樣努力都融不進那個圈子，無論她怎樣討好遷就，落在旁人眼中，終歸是個笑話。

離家的時候母親曾言，這一生她過的窩囊，嫁給父親，她活的卑微，唯獨面對她這個女兒時，才能一直堅持忍讓。

母親說她不曾有過後悔，只是遺憾不能看著她尋得良緣生兒育女，遺憾沒能為她置辦笄禮，不能親眼看到她成人那日。

母親曾說，笄禮對於女子尤為重要，到底是她沒這個福分啊。

趙佳寧悄然抹去眼角的溼意，看著章婧琳的贊者上臺，那是一個同章婧琳一樣漂亮的姑娘，從她們二人相交的視線中便可以看出，她們的感情一定很好。

人生幾十載，能有一閨中密友，真好！

她是沒什麼機會了，做為奴僕，笄禮這種事情就不要肖想了，至於密友……

趙佳寧看向元香，目前為止，她與元香也勉強算得上密友吧，能走多遠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章老夫人親手將一枚紅翡玉璧掛在章婧琳腰間，這場笄禮才算是徹底結束了。

章家在外院兒安排了宴席，章婧琳再次跪拜長輩後，便拉著那個當贊者的姑娘離開了。

“奴婢見過安三小姐。”惜琴笑著衝那姑娘行禮。

那姑娘笑得花兒一樣，視線略過惜琴落在趙佳寧和元香的身上，問“欸，婧琳，這兩個丫鬟我怎麼沒見過啊，還有，你身邊的那個芸蓮哪兒去了？我記得以前那丫頭最喜歡纏著我們玲瓏說話，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怎麼不見她？”

“奴婢元香見過安三小姐。”

“奴婢華裳見過安三小姐。”

趙佳寧隨著元香行禮，而後聽章婧琳解釋“她們倆才進府沒多久，如今是我身邊的二等丫鬟，芸蓮這些日子身體不舒坦，你若想見她，到了我院兒裡，我讓她過來見你便是。”

說完，又對趙佳寧吩咐“華裳，回去告訴芸蓮，安三小姐來了，讓她過來見禮。”

趙佳寧屈膝應話“是，奴婢這就回去通稟芸蓮姑娘。”

“不用了。”趙佳寧才剛轉了身，就被安三小姐叫下，說“她一個丫鬟，我見她做什麼，只是可憐了我們玲瓏，跟著我過來連個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了。”

身後一個穿黃色衣衫的圓臉丫鬟笑著說“小姐想避了奴婢與婧琳小姐說悄悄話，直說便是，奴婢保管看好房門，一個蚊蟲都飛不進去，若說解悶兒，奴婢瞧著這兩位姐姐面善的很，婧琳小姐就把她們倆讓給奴婢吧。”

玲瓏說話的同時跑到趙佳寧和元香中間，一左一右的挎住她們倆的胳膊，性子跳脫的有些失了規矩，可章婧琳卻沒有絲毫的不樂意，那笑意都進了眼底，還是惜琴一根手指頭戳到玲瓏腦門上，說“兩年沒見，你這丫頭怎麼還這樣小兒性子。”

“哎呀惜琴姐姐，兩年沒見，你這性子怎麼還像七老八十的老嬤嬤一樣啊。”玲瓏聳聳鼻子，又跑到安三小姐身邊道“小姐你瞧，惜琴這幅樣子像不像春嬤嬤？”

章婧琳被她故作老成的模樣逗笑了，拉著安三小姐的手說“思瑤，舟車勞頓累了吧，我帶你去歇息，這兩個丫頭隨她們鬧去。“

說完，兩人便挽著胳膊走了。

惜琴佯裝生氣地瞪了玲瓏一眼，趕緊跟了上去，玲瓏也不示弱，朝著惜琴就是一通鬼臉，還是她身後的一個丫鬟上前低聲說了兩句“再這樣沒規矩，下次便讓你留在家中看院子。”

“玉岱姐姐……”

“小姐都走遠了，還不快跟上。”玉岱訓完玲瓏，又對趙佳寧和元香行禮，說“玲瓏平日被我家小姐慣壞了，讓你們見笑了。”

“不妨事。”元香和趙佳寧擺手笑應。

玲瓏果然是被主子給慣壞了，一路上跟趙佳寧她們落在最後面，嘰嘰喳喳的沒個消停，不過趙佳寧也知曉了很多。

比如這個安三小姐的閨名叫安思瑤，與章婧琳是自幼的姐妹情分，從會走路說話時便在一起玩鬧，章家主做茶行，安家主做瓷器，兩家之間沒有利益紛爭，感情好的很。

安思瑤在家中行三，上頭有兩個嫡親的哥哥，下頭還有三個庶出的弟弟，安家只她一個女兒，受寵的很。

玉岱和玲瓏是安思瑤身邊的一等丫鬟，舟山的水土質地與泉州不同，尤為適合燒瓷，兩年前安家便舉家遷往舟山，安思瑤與章婧琳便只能透過書信往來，後來各自事情多了，連書信都漸漸的少了，這次安思瑤是特意為了章婧琳的笄禮趕回來的。

“嗯，兩年不見，惜琴的手藝還是那麼好。”玲瓏吃著剛端上來的桂花糕，又喝了一口菊花紅棗湯，讚不絕口道“華裳，沒想到你的手藝比惜琴還要好，這湯你是怎麼做的，能不能教我，我們小姐最喜喝湯了，你這湯裡有一股特別的甘甜，我們小姐肯定喜歡。”

“玲瓏，你能不能穩妥一會兒，惜琴和華裳一回來便伺候你湯羹茶點，怎麼還堵不上你的嘴。”玉岱放下羹勺說道。

趙佳寧見玲瓏慫了肩膀，便笑著說“不礙事兒，這湯羹是一早便備下的，也給兩位小姐送去了，玲瓏你要是想學，回頭我把方子寫下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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