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過年吃餃子，母親也總愛在餃子裡包銅錢，只不過大多都讓父親吃了，她吃到了也只有一兩個而已。

已經有幾年沒吃過這樣的餃子了，養父養母過年時都在追憶已故的親生女兒，做的都是親生女兒愛吃的南方菜，餃子卻不曾吃過。

而今又再次吃到了銅錢餃子，趙佳寧一時情起，心裡百感交集。

煙花爆竹聲響了一夜，不光是主子們在守歲，院兒裡的丫鬟們也在守歲，三五個人聚在一起玩推牌九，或是打馬吊，要不就是幾個人聚在一起聊一聊自己知道的八卦，這一夜似乎也沒那麼難過。

趙佳寧沒湊這個熱鬧，她很早就躺下睡了，睡得並不踏實，她夢到了母親，粗糙的大手拉著她的小手一起去買年貨，遇到了賣糖葫蘆的就花上一枚銅錢給她買上一串，那滋味兒真好啊，酸酸甜甜的，一直甜到了她心坎兒裡。

初一早上，小廚房裡冒氣了煙火。

趙佳寧卯時四刻就起來了，彼時院子裡還是一片寂靜，許是夜裡玩的太晚了，整個院子就只有她一個人起身。

偏房的門半開著，趙佳寧過去瞧了兩眼，見是惜琴在小榻上睡著，也不知道昨夜是何時回來的。

挑了幾樣小菜，她簡單熬了些白粥，剛過辰時元香就打著哈欠過來了，眼下帶著些微的青痕，一看就是沒睡夠的樣子。

“不是排了假期了？怎麼起這麼早啊？”

年前崔媽媽早已經將院子裡值守的丫鬟都排了出來，一年就這麼一回，核算下來每個人都能有兩天的休息日，當然，作為大丫鬟的惜琴和趙佳寧是不算在內的。

“習慣了，到了這時候就睡不著了，怎麼是你在忙活呀。”

“我昨兒睡的足，也沒多少活兒，就順手做了，你餓不餓，要不你先墊吧點兒？”趙佳寧端起一盤點心問她。

元香搖頭，主子都沒吃呢，哪有做下人的先吃的道理。

一直等到了快要到巳時了，章婧琳房中才傳來動靜，惜琴已經起身候著了，元香到底是沒撐住，捏了兩塊兒點心就回房補覺去了。

趙佳寧打了熱水進屋，一邊伺候章婧琳梳洗，一邊說道“奴婢做了些小菜，小廚房的灶火上還溫著白粥，小姐先吃點兒吧。”

章婧琳嗯了一聲，又說“用食盒裝了去祖母那兒一起用吧，今兒來拜年的人肯定不少，也省的我一再奔波了。”

“是，那奴婢再去多準備兩樣小菜。”

章老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都食素，這是府上都知道的規矩，今兒這初一與以往又不同，是大年，府上必然會備好了酒肉好招待客人，章老夫人便是接見了來拜年的人，怕也不會留人用飯。

崔媽媽帶著惜琴去整點小庫房了，初五那日章婧琳就要出門子了，這院子裡的東西自然是能帶的都要帶走。

趙佳寧裝了六個小菜，白粥則是裝滿了一個深口大肚的瓷碗，跟著章婧琳去了老夫人那兒。

用了早飯，劉媽媽便備了兩壺清茶，章老夫人開口道“我一早就放了訊息出去，今年來拜年的人多半都會去大夫人那兒，剩下的也就是往年的那些老人兒了，有幾個得力的你跟著一起瞧瞧，去了汴京若是自己拿不開，就跟祖母說，祖母把人給你送去。”

“祖母，孫兒捨不得您。”章婧琳撲到老夫人懷裡，抱著她的腰不捨道。

“傻孩子，早晚都有這麼一天，女子這輩子可不就是這樣，一多半的時間都是要在夫家過的，日子好壞都要看你自己。”

“孫兒知道，祖母對孫兒的教誨，孫兒都銘記在心裡。”

臨近午時，劉媽媽來稟報，說是三個管事兒已經在廳堂裡候著了，章老夫人才帶著章婧琳一起去了會客的廳堂裡。

趙佳寧跟在她們身後，進了會客廳就低頭站到章婧琳身旁去了。

廳中三個管事兒年紀都不年輕了，不過看模樣都是那種精明老練的。

老夫人當年的嫁妝裡，莊子比較多，鋪子略少些，除去這些年交到章宏手裡的，老夫人自己經營盤賬的生意只有一樣，卻開了三家分店，而這次來拜年的就是這三家分店的大管事兒。

趙佳寧聽著章婧琳跟這三個管事兒寒暄認識，心道，老夫人這是有意讓章婧琳管鋪子啊。

可是她分明記得章婧琳的嫁妝單子裡並沒有開在汴京的鋪面，雖說章家以後的展是在汴京，可那也是章宏或者章翼德主要管理，章婧琳一個外嫁女怕是不能打理孃家的生意吧。

若說讓她打理泉州的……遠水解不了近渴，章老夫人還不至於這麼糊塗。

難道說，老夫人的打算是讓章婧琳以主母的身份去滲透蘇家的生意？！

趙佳寧正在胡思亂想著，外頭突然跑進來一個小丫鬟，劉媽媽把人攔下了，小丫鬟一臉著急，附在劉媽媽耳邊低語了兩句，就見著劉媽媽眼眉一挑，原本還帶著一絲笑意的嘴角歷時就耷拉了下來。

三個管事兒都是見慣了場面的人，見狀便起身告辭，等人走後劉媽媽才說“老夫人，大姑奶奶的回來了。”

“長姐今天回來了？”章婧琳驚呼。

今天可是初一，就算是出嫁女回孃家，也該是大年初二回來，而且章玉容不是去了蘄州嗎，若是今天回到家中，那豈不是說她過年前就從蘄州出了。

章老夫人問“是她自己回來的，還是跟她夫君一起回來的？”

“好像就大姑奶奶一個人。”劉媽媽說道“丫鬟說馬車停在了門口，大姑奶奶下了車就上了軟轎，直接就抬進了隱華居，除了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鬟之外，並沒有見著別人，而且大夫人也把來拜年的人都打了，還吩咐了門房，說是閉門不見客了。”

“胡鬧！”章老夫人心累，怎麼就不能好好的呢，連過年都不消停。

她起身“走，去看看玉容這又是鬧得哪一齣。”

章婧琳也慌忙站起來，跟在老夫人身後往外走，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長姐回來的訊息，她這個做妹妹的自然要過去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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