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佳寧聽了這話，卻只是淡笑一下，轉身又規矩地站回章婧琳身後，輕語“夫人，奴婢問完了。”
崔媽媽突然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章婧琳蹙眉沉思了一會兒也突然笑出了聲來，就連元香也換上了輕鬆的表情，整個屋子裡就只餘下惜琴呆愣地跪在那裡。
見她還是不明白，趙佳寧心裡忍不住嘆息，以前那個謹慎機敏的大丫鬟惜琴，什麼時候竟連這等粗淺的道理都不懂了。
或許是因為沒了芸蓮這個競爭對手，或者是因為章婧琳丟擲來的誘惑，讓她以為自己已經是主子身邊的第一人了，不管以後再來多少人，都要在她之下。
又或許是覺得章婧琳已經成了當家主母，再不是那個需要在內院兒裡步步為營的庶女了。
所以她鬆懈了警惕，放開了本性，若真如她所想的那樣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只是這蘇家明顯要比章家更難纏，雖說上頭沒有公婆壓制，可卻有個守寡多年又一直管家的大嫂，下頭還有一個到了年紀未出嫁卻依然任性的小姑子，更別說西院兒裡還有個從小痴傻的侄子。
蘇常淵之所以在章家理虧的情況下沒有選擇退婚，而是答應娶了章婧琳，為的就是她庶女的身份，能在大宅院裡過的很好的庶女，都不是簡單的，他想讓章婧琳拿出在章家經營的勁兒把蘇家內宅也管理好。
可惜琴卻滿腦子都是“終於當家作主了”這種想法，或許之前還沒有特別放得開，只是一路上眾人都對她們尊著敬著，到了蘇家，旁人也表現的比她們矮上半頭，惜琴這原本就鬆動的心就徹底活躍了。
章婧琳這邊也很是頭疼，她精心調教的大丫鬟，竟然還不如半路買來的懂得多，怎麼能不氣？
看著惜琴滿臉的謹慎，可那眼底卻透著迷茫，章婧琳心頭就湧起深深的無力感。
她擺手讓惜琴起身，算了，個人有個人的造化，以前在章家顯不出來的如今都顯出來了，也算好事兒，幸好元香曾做過官婢，懂得更多些，而華裳……到底是經歷過那些族親，自然也就想得深些。
至於惜琴，再是一起長大的情份又如何？
幫不上她，就沒有留用的價值！
“夫人莫氣，老奴會親自教導惜琴的。”崔媽媽察覺了她的想法，便出聲安慰。
章婧琳點頭，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夫人。”芳梅敲門進來回稟“大夫人身邊的春喜來求見。”
趙佳寧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不會是來找她的吧？
“讓她進來吧。”
聲音才落下春喜就滿頭是汗地走了進來，規規矩矩地朝章婧琳行了個大禮，這才道“打擾二夫人了，我們夫人差我來向二夫人借華裳一用，樂天少爺突然犯了狂症，夫人想讓華裳過去瞧一眼。”
“我、我不會看病的……”趙佳寧慌忙搖頭，她又不是大夫，蘇樂天犯病了該去找大夫才是啊，找她幹嘛！
可春喜卻不聽她的，直接跪下著急的說“二夫人，上次樂天少爺犯病的時候就是華裳給治好了，所以我們夫人才想求華裳過去看看。”
章婧琳抬眼去看趙佳寧，見她此時緊張的一直搖頭，顯然是事先並不知情，而且以蘇齊氏那麼看重兒子的行為來看，應該也不會那蘇樂天的健康開玩笑。
可畢竟是她身邊的丫鬟，總去西院兒算怎麼回事兒，更何況還是去見蘇樂天。
於是她問“樂天犯病可有去找大夫？”
“找了的找了的，樂天少爺的病一直是閆大夫給看的，只是閆大夫出了急診，一時半會兒來不了，我們夫人實在沒辦法了，所以才想找華裳過去一試。”
章婧琳起身，崔媽媽則是上前把春喜扶了起來。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帶著華裳過去看看。”她說著，應下春喜幾番感謝，又回頭吩咐道“崔媽媽，內書房裡的那些賬目還沒有理完，你跟惜琴就留下理帳吧。”
“是，老奴一定儘快整理好。”
惜琴也鄭重的表示“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不負夫人所託。”
這話說的就有些嚴重了，不過此時春喜心裡急著自家院子的事情，倒也沒往心裡去，至於章婧琳，反正惜琴已經做了很多不合時宜的事情，再說錯一兩句話也沒什麼，有崔媽媽呢。
安排好這些，章婧琳就帶著趙佳寧和元香往西院兒去了。
崔媽媽送她們出了院子，之後才喊了惜琴去內書房，一進門就板了臉。
“以前瞧你也是個玲瓏心竅的丫頭，怎麼現在還不如華裳和元香這兩個半路來的穩妥？”
“崔媽媽……”惜琴又被指責不如別人，有些難堪。
“你甭叫我，你既做得那就得許別人說得，好好想想你這段時日說的話行的事，處處都彰顯著浮躁，別人隨便誇你兩句激你一聲，你便如炸了毛的野雞一般，哪裡還像個大丫鬟？連這院兒裡的粗使都不如。”
崔媽媽瞧她臉色泛紅，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被氣的，不過見她眼底明顯的不服之色，想來應該是後者。
“夫人貶你做三等，我冷眼瞧著還以為你會沉下心境來反省自己，誰知道你壓根兒就不當回事兒，怎麼，是打算著等夫人氣消了再提你回來做大丫鬟嗎？哼，你想得倒是好，那今兒我就把話放明面兒上告訴你，若你一直這樣的心性，別說是做回大丫鬟，就是二等你也甭想了！”
“媽媽怎麼能如此說我？是，先前我背後妄議三小姐是我不對，可夫人罰了我也受了，今日明明是芸蓮動手打了我，我不過是替夫人不值才擠兌了她兩句……”
“你替夫人不值？你是什麼身份，又有什麼資格替夫人不值？”崔媽媽見惜琴還是不知悔改，也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氣憤“芸蓮再如何，她如今也是二爺後院兒的女人，就算只是個通房那也在你之上，更別說她還是夫人的婚前陪嫁，不管私下怎樣，外人面前夫人只會待她親近，你倒好，巴巴地上杆子去撕扯臉面，夫人才做下一層面子就讓你生生給扯下三層來，你還覺得自己有理了？”
“我……”
“還不懂？也是，你這樣的榆木腦袋也不指望你能懂什麼了，也真是難為你以前那麼多年的機靈表現，還以為是個堪用的，誰知扒了皮才現裡頭都是草絮，擋不得風抗不了寒，白白浪費了華裳一番口舌，竟還妄想你能自己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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