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芸蓮，今兒她給我請安的時候不是摔傷了腳嗎，我就讓人去請了大夫過來給她瞧，誰知那大夫竟說她時日無多了，我自是不信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一下子就不成了，所以才想著讓芸蓮去請閆大夫過來看一眼，誰知道竟然是真的。”

章婧琳輕輕擦拭眼角，在蘇常淵面前表現一把姐妹情深。

原來是她。

蘇常淵皺眉想，一早就知道這個芸蓮身子骨不妥，若是他自己選，定然不會讓這樣的女人近身，可人是章家那邊選的，他沒辦法，卻沒想到這麼快就……

新婚頭一個月可不能辦白事兒，不然這運勢就會一直走下坡，這可是特別不吉利的事情。

“還是有勞閆大夫給開一些補藥吧，到底是一條命，總不能這麼不管不問。”

閆大夫這回倒是沒回絕，點頭道“補藥開一些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觀她脈象，現她似乎喝著其他的湯藥，不知道是什麼。”

章婧琳眼皮一跳，回他“這個我倒是聽說了，好像是專門美顏用的，據說是抄錄的一個宮廷古方，但具體名字，我就不知曉了，芸蓮雖然以前是我身邊的丫鬟，但她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有些事情，她不願意說我也從來不會逼問。”

閆大夫也沒多想她這話中的真偽，只道“若二夫人說的是實情，依老夫看，這補藥其實開不開的，意義不大。”

“閆大夫這話何意？可是那古方有問題？”

“不，古方自是沒有問題的，但這種藥方一般來說副作用極大，所以才會流傳於民間，若老夫沒有猜錯，但這方子既然是宮廷裡流傳出來的，想必其中所用的藥材也都是名貴之物，按理說，給貴人用的方子，裡面肯定是補品居多，這樣方能壓制住方子的副作用，可我觀那病人的脈象，可不像是服用過補藥的人。”

章婧琳這下子是真的驚了神兒。

正如閆大夫所說的那樣，她之所以敢篤定芸蓮用金寶湯不會在短時間內出現紕漏，就是因為金寶湯裡有諸多的名貴藥材壓制著藥房的副作用，長年累月服用也要十數年後才會徹底爆出來，如今被閆大夫這麼明白的放到桌面上說，她也緩過了心思。

芸蓮這樣，怕就是那金寶湯的方子出了岔子。

蘇常淵是做慣了生意的人，心思靈透，自然是一點就通的，芸蓮這個人他原就沒多少喜歡，如今更覺得她是個小家子氣的女人，登不得大雅之堂，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不過內宅的事情他不方便插手，還是都交給章婧琳去解決吧。

蘇常淵扭身去哄蘇樂天，又拿新出的好茶來誘惑閆大夫，最終還是將他們倆留下來用飯了，章婧琳忙吩咐趙佳寧去小廚房準備，蘇樂天本來是想要跟著去的，但看到趙佳寧偷偷朝自己搖頭，也就老實了下來，乖乖跟著蘇常淵和閆大夫一起去了內書房。

眾人出去後，章婧琳的臉色才徹底陰沉下來，她招手吩咐崔媽媽“讓惜琴去好生查查，看金寶湯的方子到底有沒有出錯，我就不信了，這好端端的人怎麼就突然不成了！”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夫人也別生氣，若真是芸蓮眼皮子淺，那也是她自個兒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她自作自受不打緊，賤命一條，死了便死了，可她一死倒是乾淨，反倒連累了我，新婚頭月就見了死氣，這可是要倒黴一輩子的，更何況，她還是我的試婚丫鬟，傳揚出去，外人還以為是我小肚雞腸連個丫鬟都容不下。”

“怎麼會，明兒夫人不是跟胡夫人約好了嗎？外面的人跟您沒什麼交際，自然不清楚您的為人如何，以後會清楚的，這名聲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事情，只要旁的事情上您不出錯，便是這院兒裡的女人都死絕了，夫人您的名聲也不會受損。”

章婧琳心裡好受了一些，又問“泉州可來信了？我給祖母寫的家書也不知道祖母收沒收到，這嫁得遠了是不太便利，你瞧章玉容，跟夫家鬧了彆扭行上兩日路程就能回孃家去訴苦，再看看我，就連一封家書都要等上這麼許久的時間，更別說什麼訴苦了，怕我這邊的苦都自己咽完了，泉州那邊兒還沒接到我的信兒呢。”

崔媽媽“算算日子，這會兒應當是已經到府上了，夫人可別著急，府上如今事兒也多著，老爺下了南邊兒，大夫人那頭跟老夫人又不對付，這家裡家外的自然是要她老人家來應對，二夫人又在養孩子，六少爺和七少爺都還小著呢，總得再等上些日子。”

章婧琳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可是她不急不成啊，以前在章家的時候她總以為自己很厲害，她是祖母帶在身邊長大的，不說學了祖母十成十的本領，六七分總還是有的，孃親的御夫之術她旁眼看著，這麼多年來也體會了不少，總以為自己什麼都行，可這嫁了人才知曉，當家做主真的不好做。

不僅要權衡好府上諸人的喜好，還要儘量一碗水端得平穩，不能讓人找出錯漏，更重要的是，這蘇家根本就不像她以為的那樣，表面富足，可實際上卻緊巴巴的。

汴京物價本就高昂，什麼都得需要錢，可蘇家每年賺的不多也就罷了，偏還靠上了個什麼世子爺，光是上貢每年就要八千兩。

八千兩銀子啊，每回想起來她就覺得心疼的厲害。

父親還想著要靠著蘇家在汴京落腳呢，這種情形之下，如何落的下？難不成章家也像這般去找個什麼世子爺來做靠山？然後成為第二個蘇家，每年繼續上貢八千兩？

“我是不是有個莊子在汴京附近？”章婧琳扶著額頭問“若離得不遠，就找個時間，讓芸蓮過去養病吧，什麼時候病養好了，什麼時候回來。”

這意思就是，若是一直不好，那就不用回來了，若是死了，那就直接在莊子上操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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