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說，蘇常淵先是皺眉，而後提起精神，也測過身子對著她。
“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茹姨娘今日送了兩雙鞋面來，可林姨娘卻送來了一沓經文，說是這些日子抄寫的，那些經文我細細看了，字跡工整清秀，連一個錯字都沒有，一看就是認真書寫的。”
章婧琳面上掛著濃濃的憂色，道“我倒不是覺得一心向佛不好，只是林姨娘今年也不過剛二十歲，我祖母已經五十歲的人了，雖說院中也供有菩薩，可也不像林姨娘這般，竟想著閉門抄寫經文，二爺，林姨娘跟在你身邊時日長久，要不您去勸勸吧。”
蘇常淵聽她說完，眉頭皺的更緊了。
小林氏一心向佛？
這可是今年他聽過的最大的笑話了，若說茹娘皈依了佛門都比她更要可信一些。
想當初大林氏病的下不來床榻，小林氏口口聲聲地說要在姐姐身邊侍疾，當是那悲慼的模樣連他都信了真，可結果呢，侍疾的日子裡大多都是身邊的奴才們做的，小林氏卻只是見天的看賬本，恐怕心裡就等著她姐姐一命嗚呼之後，她好接管府上的中饋呢。
更讓他生氣的是，大林氏竟然也一心幫著這個妹妹，絲毫不記得她已經是蘇家婦了，蘇家的主母竟然一心想著孃家，真不知道是林家的家教就是如此，還是說他蘇常淵做人太失敗，妻子小妾都不與他一心。
可惜她們姐妹並不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讓她們掌管中饋的打算，大嫂怕別人說閒話，所以但抄錄了一份賬本給大林氏，但賬本卻是他一早就做好的假賬。
既然林家姐妹跟他不是一條心，那他又何必讓外人知曉蘇家的內情呢。
大林氏在病榻上纏綿數月，終於還是去了，小林氏這個妹妹又做了什麼？
竟然趁著天黑之際，端著下了藥的參湯去書房見他，嘴上說的好聽是關心他的身體，可實際上還是打著管家權的主意。
不知道大林氏泉下有知，見她一心幫襯的妹妹竟在她新喪之際勾引她的夫君胡來，還會不會瞑目啊。
“二爺？二爺，你怎麼了？”
蘇常淵回神，扯了被子蓋住章婧琳的肩膀，摟過她輕拍著，道“既然她一心向佛，你便順著她的心意就是了。”
章婧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聽他的聲音淡淡的，並沒有什麼情感在裡面，心裡就放下了一半，嘴上卻依然道“可是林姨娘還年輕，若以後就與青燈古佛相伴，未免有些太淒涼了些。”
“與佛有緣的人可不多見，佛祖可不會管你多大年齡，既然佛祖想要點化她，這就是她的造化。”蘇常淵冷笑一聲，又道“我記得你把芸蓮送去莊子裡了吧，既然林姨娘一心向佛，那就不再適合與茹姨娘一起住著了，明日找個時間把茹姨娘遷去別的院子吧。”
“嗯，我都聽二爺的。”
一邊兒是滿心只想著自己和孃家的老妾林姨娘，一邊兒是一心一意為他和蘇家考量的新妻章婧琳，蘇常淵不用過腦子也該知道如何選擇。
床幔遮掩，又是一室春光無限。
……………………
巳時三刻，趙佳寧和元香都已經收拾妥當，正要吹燈睡下，外頭突然跑來一個小丫鬟，說是西院兒那邊來送東西。
元香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東西是樂天少爺送給華裳的。
果不其然，一抬頭就看見趙佳寧微蹙著秀眉，接著便有個丫鬟進來，還衝著趙佳寧行了個半福禮。
“華裳姐姐，少爺差我來給姐姐送東西。”說著，便把手裡厚厚的一封書信交給了她。
趙佳寧看著來人，之前在陶然居里時見過，是蘇齊氏從外頭新買進來的丫鬟，好像是叫杏花，名字簡單也好記。
她道“樂天少爺可還有說別的？”
杏花搖頭。
趙佳寧捏了捏手裡的信封，這厚度……也不知道里頭到底裝了什麼，只是不管是什麼，明天一早再給她送來不成嗎，都這麼晚了還讓人跑來一趟，不用說，定然是驚動了不少的人。
她不免有些頭疼，從衣袖裡摸出十幾個大錢兒塞給杏花倒了謝，便送她出去了。
等她再回來，元香正兩眼放光的端坐在桌子前，雖然沒說話，可那意思卻很明顯，她想知道這信封裡裝的是什麼。
趙佳寧本就沒打算瞞著她，之前沒瞞著，現在這動靜這麼大，自然也不會瞞著，而且，也瞞不住。
利落的把信封撕開，露出裡面的一沓紙來，趙佳寧心生預感，總覺得這裡頭還是畫，就是不知道畫的是什麼。
果然……
紙張開啟，元香眼角抖動，道了一句“樂天少爺這是想讓你幫忙給看畫？白日裡送來一張，現在又送來這許多，哎，上頭還有字呢。”
是，這次不同於上次送來的，這回的畫都帶著字，只不過……這字真的是差強人意。
趙佳寧又想到蘇常淵說的那些話“秋山先生曾誇讚樂天的畫驚為天人……”
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孩子永遠都是自己家長得最好，蘇樂天是蘇常淵唯一的親侄子，哪怕蘇樂天畫出一坨屎來，估計蘇常淵也會覺得他畫的好，至於秋山先生……聽說蘇樂天已故的父親是秋山先生的得意門生，想來那聲誇讚也有這一層關係在裡頭。
第一張上畫了一個老頭兒摔在了地上，下面還壓著……嗯，一對爛泥？是閆大夫？這上頭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第一個雖然看不出是什麼，但後面的大夫兩個字還是能勉強認出來的。
第二張上畫了一個翻著白眼的男娃娃，還有一個應該是捂著嘴的女娃娃，別問她為什麼能分出男女來，因為男的沒頭，而女的有頭。
第三張上畫了一串糖葫蘆，上面還有一條蟲……
第四長就更簡單了，畫著兩個大門，裡面各有一個人。
趙佳寧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元香見狀，便問“華裳，你都看明白了？”
她點頭，道“這兩張應該是順序顛倒了，是說我給他帶的那串糖葫蘆裡是有蟲子的，閆大夫被蟲子給嚇了一跳，不小心踩到泥巴上滑倒了，這兩個小人應該是樂天少爺跟丫鬟，最後一張就說他還想吃糖葫蘆，可惜我現在也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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