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常淵此時心裡有些激動，樂天竟然重新用筆墨了，這算不算一個大進步？
閆大夫不是說，若是樂天願意再次嘗試以前的東西，就說明他的病情有所好轉，這麼多年不論他們怎麼嘗試，都不能讓樂天敞開心扉，這個丫頭竟然做到了。
她竟然做到了！
“二爺，你這是怎麼了？”章婧琳察覺到他的激動，有些疑惑。
不就是蘇樂天給華裳傳了個信嗎，她這個正經的主子都還沒激動，你激動什麼。
蘇常淵卻道“你有所不知，樂天小時候的畫作曾被秋山先生稱讚驚為天人，那時候他什麼也不喜歡，只喜歡畫畫，每天一睜眼就要去找筆墨，屋子裡堆滿了他的畫，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天樂天了病，一把火燒了滿屋子的畫，甚至還因此燒死了他貼身伺候的一個媽媽，從那之後，樂天就再不畫畫了，而改用了沙盤。”
他看向趙佳寧，再次感慨道“真沒想到啊，樂天竟然給送了你一幅畫，你……你這丫鬟可是叫華裳？”
章婧琳點頭，她也沒想到之前竟然還生過這樣的事情，不過上回蘇樂天病時的狠勁兒她是見識過的，聽到他放火燒了屋子還燒死了人，心中雖然詫異，卻並沒有多少震驚，到底只是聽別人說，跟她親眼所見的那血淋淋的場面還是沒得比的。
而趙佳寧此時心中卻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秋山先生誇蘇樂天的畫驚為天人？！
這件事情確定嗎？就那個胖的分不清男女的娃娃？不知道蘇家到底花了多少錢才讓一代大儒秋山先生說出這等違心之言。
“華裳，好，好一個華裳，若你能讓樂天的病情持續好轉，重重有賞。”
趙佳寧去看章婧琳，卻見她此時垂眉，不知道在想什麼，只好硬著頭皮屈膝應道“是，奴婢已經竭盡全力。”
待他倆用過了晚飯，趙佳寧收拾完東西就退下了，既然是崔媽媽夜值，這裡自然就用不著她了。
元香與她一起回了後抱廈，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倒是元香，幾次想要張口，可不知為何什麼也沒說，一直走到了房中，元香才瞄著她的臉色小心地問“華裳，夫人可問你什麼了？”
趙佳寧瞥了她一眼，坐到自己的床榻上，似笑非笑地說“你覺得夫人會問我什麼？”
“我……方才在外頭我聽到二爺和夫人提到了樂天少爺，夫人可是問了你樂天少爺給你送信的事兒？”
趙佳寧這下連笑也懶得給她了，直言“信是惜琴帶回來的，內容又是咱倆一起看的，我反正是沒什麼好藏著的，夫人問了我便如實回話，就是這樣，你還想知道什麼？”
說不失望是假的，雖然趙佳寧心中對元香一直是有些防備的，可畢竟她們一直都在一起，在徐婆子處就在一起了，又一起進了章家，一起伺候同一個主子，如今又一起跟著主子陪嫁到汴京來，這情誼自然是有的。
她也知道元香不可能對章婧琳隱瞞什麼，她失望的是，這才一天都不到的功夫，章婧琳便知曉了這事兒，元香若真念著些情誼，怎麼也不該扭頭就去賣了她吧。
“哎呦，聽你這話就知道，你心裡定是惱了我了，莫非你以為是我去告的小狀？”元香著急道“我與你要說有姐妹情分未免有些假了，可咱們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你我之間也總該有些情誼在的吧，我元香可不是那等吃裡扒外不知好歹的人，你既然當著我的面兒拆了信，說明你心裡是信任我的，再如何我也不會轉臉就把你給賣了。”
男女之間要講究大防，別說是這種送往信件的事兒了，就是見面多說上兩句話都要被人議論，更何況樂天少爺還是個主子，一個主子竟然私底下給一個丫鬟送信，往小了說是這少爺風流多情，往大了說，便是華裳心思不正妄圖勾引主子。
這不管放在哪個府上都是件大事兒，運氣好被打上一頓賣出去，運氣不好的死了都沒有棺材安葬。
再說，樂天少爺可與其他的少爺不同，樂天少爺是個失了心智的傻子，要說起來，旁人必然認為是華裳心思不正。
元香不認為自己是個多好的人，但這種一句話說不好就能要了人命的事情，她可不會去做，更何況華裳還幫了她不少。
於是，她坐到趙佳寧身邊，就差舉手誓了“華裳，當真不是我與夫人說的，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但不論大小對你都沒什麼好處，雖然咱們為人奴婢，但名聲一樣的重要，我斷不會拿這種事情來做文章。”
趙佳寧看著她的眼睛，見她的眼神沒有絲毫的閃躲，心中便已經信了大半。
元香又道“退一步來說，我們在一個屋子裡住著，若你有什麼不好的，我與你同房吃睡，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便不是為你，為著我自己，我也斷不會主動提及此事。”
是的，她不會主動提，可若是夫人主動問，讓她說，她也只能如實回答了。
趙佳寧也聽出了這話裡的意思，心裡頭淡淡的，問她“你的意思是，夫人一早就知道？”
“夫人是如何知道的我不清楚，可是的確是夫人把我叫去詢問了此事，當時我本想要替你瞞下來，可瞧著夫人的神情，分明是已經確定了，若我瞞著，非但幫不了你，還有可能害了你，所以我才如實說了。”
趙佳寧點頭，起身去整理自己的枕頭“我信你，不過這事兒如今在夫人和二爺面前過了明路了，以後便是樂天少爺天天給我送信也不用怕了。”
她隨口說了這麼一句，誰知道了竟然立刻就應驗了。
………………
正房裡，章婧琳和蘇常淵並排躺在床榻上，蘇常淵見她有些心神不寧，便問她怎麼了。
“你與華裳說起樂天的病情，倒是給我提了個醒。”章婧琳側過身對著他“林姨娘與我說最近不想出來了，只想在房中抄寫經文為你我祈福，我見她神情不似作假，心裡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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