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及寒梅，竹隱恨得咬牙切齒，他又將那嫵娘責備了一番道“這樣的妖女，原不該有那樣的本是，卻不知是誰給的主意，又不知是誰煉成的絕情散！此物如今已經沒了，若是再有可不能了！”

嫵娘點點頭道“唯有那一瓶，已俱被孌姝陛下服下，再多不曾看見。”

“我不是說你，是說那寒梅手上，若是再有，怕她會藉此去害別人。此物不比斷情散……”竹隱皺了眉，似是想到什麼，疑惑道“寒梅身側有沒有什麼不尋常之人？”

嫵娘聞聽低頭思忖，許久方才恍然道“聽老師這麼一說便是了，我曾見過一個無形之人，軀體已失，便用凝魂之術勉強苟活著，是個極其兇狠之人！”

竹隱聽罷驚道“此人不好對付，既有凝魂之術，已不屬人神鬼，這絕情散該是她的主意了。”

梓玉在一旁聽得不能明白，原有個斷情散，已覺是不可思議之事，如今卻又冒出個絕情散，似是比之更為恐怖。

見竹隱仍在氣惱，嫵娘似是做錯事一般輕聲道“是我的錯，當初便不該與那妖女留情！”

“原聽人說，那妖女因曾救過你，故而有些肆無忌憚，我原還不信，畢竟太師嫵娘，哪裡會那般不明事理？如今方才知，那些傳聞竟都是真的！不如我說，你日後若是仍舊掌了兵權，頭先把南燈妖國給滅了，那些個不如入之物，留之何用？不如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老師所言，嫵娘俱記下了。”她雖這麼應了，卻多少有些為難，畢竟曾與寒梅承諾過，斷不會傷她一草一木。

可轉念又一想，此番是寒梅欺人在先，自己便就算拿了她也是於情於理。這般一想，倒也把自己說服了。

梓玉在一旁忍不住問道“斷情散與絕情散，此二者又有何區別？”

竹隱笑道“公子這樣聰明的人，如何會不明白其間區別？一為斷情散，不過是了去三千青絲，將往日之情皆忘卻，愈是用情之人，便愈加忘得徹底。我聽聞孌姝公主正四處追殺公子，想必已不將公子當做故人，怕是徹徹底底地忘記了吧!”

梓玉皺了皺眉，不予搭理此話，又沉著聲問道“那何為絕情散？”

“乃是噬心之藥，人若是無心了，又怎會有情呢？若是無情了，那必然就變得絕情了。”竹隱說罷看了抬起眼看著梓玉，意味深長道“我想這個道理，你比誰都能明白。”

梓玉搖了搖頭，冷冷道“晚生不明白老師的意思，為何偏偏我就會明白？”

“你如今不明白，日後也會明白的。我不今日同你說這些，自然會有人同你說清楚。”

這竹隱說話含糊，到讓梓玉有些不甚愉悅，便閉了嘴站到一邊，心下暗暗思忖著他剛剛所言。

嫵娘趁著這幾乎上前道“老師，那這孌姝陛下，可還有什麼法子讓她生出心來？她總這般殘暴，便讓人有些擔心。”

“怕什麼？她自有她的定數，你又何苦操這份心呢？太師，這一千多年來，你也是夠勞頓的了，我這裡好生勸你，不如就將這一身男兒裝換了，做一個尋常女子不好嗎？”

嫵娘聽了不禁唬了一跳，從來也沒有人與她說過這個，如今這竹隱貿然說出讓她換回女兒裝這一事，讓她有些為難。

因顧忌他是前輩，故而賠了笑道“老師哪裡話，嫵娘自懂事起便被賦予了這個使命，如今要我不管不問，我又哪裡能安心呢！”

竹隱輕嘆一聲，淡淡道“才剛不過是試探與你，只恐你被孌姝趕出女國因此會心懷怨恨，如今看來你仍舊有著那一份忠心。”

嫵娘聽罷亦鬆了口氣笑道“老師竟不放心我，我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會背叛女國！”

“既是這樣，我便與你出個主意。主意是有，不過成不成可就看你了。”竹隱站起身來，自裡屋取了一道符，遞給嫵娘。

“待月圓之夜，你將此符燒燬，同那一百年修為的蟾蜍，兩百年修為的蜈蚣，三百年修為的毒蛇，四百年修為的壁虎和五百年修為的蠍子一同放入藥臼搗碎了，再混入金縷山腳下一百年的靈兒的血一同，和成半大的丸子，與她用無根之水服下，連續服下七七四十九粒，便好了。以毒攻毒，便為上上策。”

嫵娘將那道符拿在手裡看了看，皺眉道“老師，許等不了那麼久了。莫說月圓之夜一個月方才有一天，就是這規定了年成的五毒讓我去哪裡找？”

竹隱背了手，淡淡道“既然你要擔這一份責任，只能你受這一份苦了，若是嫌麻煩，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孌姝血洗整個金縷山界。或者……不曾等到那個時候，她便已被身邊人誅殺了。”他說著，便轉身要進屋去，嫵娘將那道符攥在手裡，不知所措。

梓玉忽然冷冷問道“竹隱老師，難道這孌姝不是你的女兒嗎？”

竹隱停下了腳步，側著身子愣了愣，然後回國頭來，似笑非笑道“公子，孌姝不是我的女兒，她本就不屬於金縷山界，她是世尊的女兒！”

梓玉一瞬之間，只覺又陷入了恍惚，他扶著椅子方才站穩。

竹隱見罷不曾上前詢問，只與嫵娘道“還有一法，我原是不想說的，可事到如今我便與你說了吧！”

嫵娘即刻恭敬道“謹聽老師教悔！”

“解藥便是出在這梓玉公子身上。那孌姝雖已將他忘記，但到底他們二人間緣分未了，若是讓這公子去激怒與她，便許能喚醒她的記憶，到那時候，一切也就解開了。”

“如何激怒與她？”嫵娘追問道。

“孌姝最要的，是這個江山，你便讓這公子，把她的江山奪來，不就能激怒她了？”竹隱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梓玉卻什麼也不曾聽見，只覺得眼前的景緻都被吸入了巨大的漩渦裡。

他又聽見了那個淒涼的呼喚聲“小沙彌，你不是說為了我，你什麼都願意做的嗎？你難道都是騙我的嗎？當年的誓言你都忘了嗎？”

梓玉迷迷糊糊地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想要你，幫我奪下這整個金縷山界……”

詩云

庭戶無人秋月明，夜霜欲落氣先清。

梧桐真不甘衰謝，數葉迎風尚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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