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来的时候,深潭附近并没有大型动物的活动踪迹,宁竹怀疑这只是不是被山火逼着逃到这里来的。
事实证明,她确实没有猜错。
来到这里的野兽受了很重的伤。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后腿不自然的扭曲着,蜷缩在一块巨石后面。
它的毛发被烧得碳化卷曲,额头上的“王”字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大半边身子都被灼伤溃烂。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颤抖。
它一双虎目闭得紧紧的,喉咙中传来断续的呻吟,爪子无力地抓挠着地面,任谁都看得出它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如此大面积的烧伤,这只老虎几乎不再有活命的可能。
原本自由威猛生灵,此刻却是痛苦脆弱的,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那只老虎努力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眼珠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它朝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呲了呲牙,咆哮声从喉咙里挤出,不像是威慑,更像是痛苦的呻吟。
倘若它的毛发还在,怕是已经竖起了背毛向两人威胁示威,可是此刻的它,连张一张嘴都显得困难至极,更别说站起来了。
“走吧。”宁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们都救不了他。
祝衡关瞥了一眼那只老虎,深深的叹了口气。
在老天爷面前,人和野兽是都一样,倘若昨日不是他们及时发现山火蔓延,又挖出了隔离带,怕是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经此一事,两人找到硝石的好心情都不免消散许多,一路无话回到逸居。
祝衡关要忙着回去禀报硝石的事情,再计划安排什么人来炼制。
“我就不多留了,改日再来拜访。”
宁竹微微颔首:“好。”
两人就在逸居门外分开了。
宁竹站在原地,目送祝衡关的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才转身往家走。
刚一走进,就听见门栓被放下的声音。
宁竹本以为是宁荷,嘴角不自觉扬起,已经准备好接住扑过来的小姑娘。
可当院门打开时,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个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人——
封炎。
他还是那一身熟悉的黑衣和面无表情的脸,双手环臂望着宁竹。
宁竹皱了下眉:“封大人怎么在此……”
衙门这么闲吗。
这时,季新桐突然出现在封炎身后,从缝隙中探出头来,朝宁竹使了一个眼色。
“小竹,你回来了,”她的声量比平时高,“快进来拜见县令大人。”
宁竹眉头皱了一下。
薛志炳居然也来了。
难道是因为昨夜的山火?
也不对啊,山火根本就没有蔓延下来,没有人受伤,也未曾上报官府,连慰问灾民的借口都没有,能让县令大人屈尊降贵亲自前来,必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宁竹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显,嘴里应到:“好,我马上来。”
幸亏没有把那些土背回来,不然还得找借口解释。
宁竹跟在两人身后迈进院子,目光扫过院中,没有看见其他衙役的身影,料想不是大张旗鼓前来的。
待到走进堂厅,宁竹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主位上的薛志炳。
宁荷正仰着头跟他说话,小手比划着什么,薛志炳微微俯身,脸上带着和蔼笑容。
季家人都坐在下首,神色看起来颇有些紧张。
宁竹不着痕迹地瞥过薛志炳手边的茶盏,里头的茶水已经几乎见底。
来的时间不短,一直没走,应该是在等她。
“拜见县令大人。”宁竹拱手道,声音不卑不亢。
薛志炳倒是和上回的阴晴不定的模样判若两人,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和善:“免礼吧,今日只当我是上门做客的就行,快坐吧。”
他这番做派越发显得可疑,宁竹心中暗自警惕。
宁荷像只小蝴蝶似的,一下就飘到了宁竹跟前。
“阿姐!”
宁竹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