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叶怀匆匆赶来时,沈连安正静静地坐着,眸中一片死寂。
那眼神让叶怀瞬间想起了一个词。
暮气。
很快他就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时少卿,不是沈连安。
“叶长老,好久不见。”沈连安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说不出的疏离。
“这次想起我了?”叶怀挑眉轻笑,试图缓和气氛。
“嗯。”听到这熟悉的调侃语气,沈连安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都有些不习惯了。”
“玄知许说你法力尽失了?”叶怀斟酌着开口。
沈连安唇角微勾:“我也猜他告诉你了。否则以叶长老的本事,怎会受他这么一通打?”
“我不知道你你的手现在如何了?”叶怀注意到他一直未曾端起茶杯。
沈连安抬起右手端起茶盏,茶盏被端在手中,摇晃得厉害,他只得放弃,悻悻地放下手:“能动,只是拿不了东西。”
“抱歉”
“不必道歉。”沈连安摇头:“这是我自作自受。”
叶怀垂下眼帘,胸口酸:“你何时想起来的?”
“没多久。”沈连安唇角扯出一抹苦笑:“玄知许还以为能瞒过我。”
“什么?”
“这具身子早已不堪重负,他竟然还找大夫欺骗我”沈连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今日来找我,是”
“来道别。”沈连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叶怀,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只可惜,有缘无分。”
叶怀胸口一紧:“是我对不住你。”
“你没有对不住我。”沈连安忽然释然地笑了笑:“以前的我满心仇恨,如今日子安稳下来,才觉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那些不堪回的过往,既已生,又能如何改变?
叶怀凝视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柔软。
察觉到他的目光,沈连安从怀中取出一把簪子:“这个给你。”
“当年在牢里,你送的簪子帮了我一次。”沈连安摩挲着簪子:“我也无以为报,这是以前我自己刻的,你别嫌弃。”
“不会。”叶怀小心翼翼地接过,指腹轻轻拂过簪身上细腻的纹路。
“确实没想到,我们竟会走到这一步”沈连安轻声叹息。
叶怀深吸一口气,胸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若得空可以常来走走。”
“阿怀。”沈连安忽然唤道。
这声久违的称呼让叶怀呼吸都为之一滞,他缓缓抬头,对上沈连安含笑的双眼:“怎么了?”
“我很满足了。”沈连安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虽然过程很煎熬,但最后能有这样的结局我…也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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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怀的目光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移开。
…
回到寝殿时,齐锡玉恰好离开,看方向应是去向玄知许复命了。
殿内烛火摇曳,云昭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看着怔怔立于原地的沈连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顶:“又在想什么?”
沈连安跪坐于地,垂眸盯着斑驳的地板,眼中渐渐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阿昭,时少卿好可怜。”
“心疼他了?”
“嗯,有一点。”沈连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他若真的死了,柳弦会怎么想?”
云昭负手站在他身侧,神色平静:“即便是柳弦,也留不住他。他如今拥有的一切,不过是玄知许施舍的幻影。兰景轩?若无玄知许庇护,他连自身都难保。”
他的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太多身不由己压垮了他,死,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我知道了。”沈连安轻声应道,指尖却已悄然取下头上那支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