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吓,杜良川哪里还敢再胡说八道。
罢了罢了,总归裴杼肯定是躲不掉的。只要除了裴杼,一切好说。
杜良川还幻想着除掉裴杼后,幽州太守便能落到他头上,且不知入了宫的裴杼已经收到破格提拔的旨意。
他从一个小小的永宁县县令,一跃就成了幽州太守。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第69章升官
破格晋升,谁会不高兴呢?哪怕裴杼经常嚷嚷自己不在乎官位高低,可那都是年轻时候犯的蠢,打京城来了一趟后,他才明白了权力、官位的重要性。若想活得长久、且还能护着身边人活得久,势必得要大权在握才行。
裴杼欢欢喜喜地叩谢皇恩,没多久便被齐霆给扶起来了,正想套套近乎再要点好处,没多久便发现对方有意避开了他受伤的右手,但自始至终也没问一句裴杼的手是怎么了,仿佛早有预料。
裴杼心一惊,立马小心谨慎地应对起来。
没想到这位皇帝竟会特意打听他的消息,那他知不知道自己跟张礼邴……裴杼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即便知道也无妨。对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重用他,既然已经提拔他做幽州太守了,便说明自己先前做的事并没有触怒到这位,甚至对方还极有可能乐见其成。
果然,君臣二人没多久便提到张礼邴之事。
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齐霆不可能不知情,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裴杼听出了他的态度,这流言漫天的背后,少不了这位的推波助澜。
齐霆暗示完了,又意味深长地道:“张卿官居宰相,家中却出了这等丑事,实在叫朕忧心。都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宅不宁,如何能替朕分忧呢?”
裴杼很想挠头,头疼,原来这个官也不是白升的,还有个这么大的代价。可拿了人家的好处,总得办事儿吧。这位皇帝跟张丞相的矛盾已经跃然纸上了,他再装听不懂,没准到手的幽州太守都会因此丢了。
得罪了张丞相、又得罪了杜良川,若再没有幽州太守的官位,裴杼只能等死了。
想明白后,裴杼立马顺着台阶说道:“陛下说得极是,况且张丞相年事已高,是该找个人为他分些担子了。”
齐霆摇了摇头:“可惜朝中官员畏惧张丞相威势,只怕轻易不肯出头。”
裴杼无奈懂了,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情真意切:“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很好。”齐霆越发满意裴杼的态度,于是下令让两位丞相并六部尚书进宫议事。
张丞相本来还在处理儿子遇害一事,听到宫中传召只觉得奇怪,这两日朝廷似乎并无大事可议。
他匆忙换了一身衣裳,直奔宫城,却在殿中一眼就看到了裴杼。
虽不能确定裴杼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可张丞相敢笃定,长子的死一定与此人脱不了关系。
仇人见面,自是火药味十足,裴杼知道自己没底气跟一朝宰相对上,但事已至此,避其锋芒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裴杼索性破罐子破摔,光明正大地迎上张丞相的视线,坦然到了极点。
怎么了,这老货还能当众弄死他?
张丞相收回目光,阴翳地坐在众臣前。
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张丞相一直将他们压得死死的,有人谄媚,顺势归入对方麾下,有人却不甘心与之为伍。只是他们再心有不满也不敢与之对抗,就连右丞相戴兴也是一样的。他纵然有个宰相的名,可终究比不过张丞相权势显赫。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张丞相吃了憋,他们少不了偷偷乐几声。
没想到还有更乐的,那位边陲小县令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指责张丞相治家不严,抨击对方年事已高,恐对朝政心有余而力不足,遂向齐霆进言,再推选出一位宰相,与张、戴二人分立,共同为皇帝分忧。
一言出,震惊四座。
下面的程敬之正在疯狂地给裴杼使眼色,他怎敢公然跟两位丞相打擂台,不要命了吗?
裴杼也知道这位尚书大人乃是一片好意,但是他如今只能进,不能退。张丞相不是个好东西,这位皇帝也不见得就能体恤自己,还是闷着头斗到底吧。
熬过了这些日子,顺利回到永宁县就好了。
可裴杼这话不止得罪了张丞相,连戴兴也一并得罪了彻底。戴兴本来就没什么权,若再来一个人,皇上跟前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儿?戴丞相于是怒而起身:“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介边陲县令,陛下面前岂有你说话的道理?”
齐霆并未表态,裴杼也丢了让他出面的奢望,豁出去了:“戴相,适才陛下已经点下官为幽州太守,下官官位虽不及您,但想必也有进言的资格吧?”
除程敬之这位吏部尚书外,余者皆是一惊,这事儿皇上甚至都没有跟他们提起过!
张丞相不悦地开口:“幽州乃军事重镇,太守人选事关国朝安危,陛下怎么不与朝臣们商议便擅作定下。即便要定下,也该寻个资历深厚的官员,这位裴大人……显然难以服众,还望陛下三思。”
这话裴杼可就不爱听了:“下官虽不才,外能率永宁县百姓击败东胡,内能修河渠以治内涝、兴建工坊与民生计、稳栖族八千余口为陛下分忧。若不是这些功绩在手,凭什么能得陛下另眼相待?况且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破格提拔一个太守的权力都没有?”
齐霆面露不快,是啊,难道他提拔一个官员还得看丞相的指示?张丞相目无尊上,这跟从前的王太傅又有什么不同?
张丞相已经维持不住脸色,对着裴杼鄙夷道:“巧舌如簧。”
裴杼不跟他一般见识,只笑了一声:“看张丞相面色憔悴,更觉得您分身乏术不能为陛下分忧了,诸位觉得我方才提议如何?”
众人:“……”
啊?问他们?他们哪里好表态呢。
齐霆等裴杼将两位丞相得罪干净了,这才徐徐开口:“诸位同为朝中要员,自当表态。”
张丞相正待说话,齐霆果断压下:“况且裴爱卿说得对,张丞相年事已高,朕实在不忍心让他每日为国事劳心费神。不如再添一位丞相,一则缓一缓张丞相身上的担子,二则,近日之事闹得未免太难看了些,张丞相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相府的颜面,也是我朝廷的颜面,更是梁国的颜面。压住了眼前的事,才算是顾全所有人的体面。否则,世人如何能对张丞相心服口服呢?”
后面这完全是威胁了。
众人深知今日这一出是谁主使,如今齐霆问道他们头上,自然不好拒绝。
在众人的默许之下,两位丞相分出了权力,裴杼得罪了人,只有齐霆大获全胜。
裴杼心累不已,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着实辛苦。可就在他以为齐霆跟张丞相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合时,另一件事情又改变了他的看法。
户部上书,道今年年景不好,粮税又少了三成,但边关战事吃紧,正是用钱之际,请齐霆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