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邱一燃不是,她想尽办法,想要从她身边挣脱开来。
“黎春风。”
她再次喊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后一次喊这个名字,所以每个字都很艰难地从喉咙里溢出来,“你记不记得,在你生日之前,你说过那个经纪公司,想要你换个更符合你形象的名字。”
黎春风愣了片刻,大概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
但反应过来,还是第一时间想要朝她笑,“不换也可以,你不是说黎春风这个名字……”
说到这里,她几乎有些说不下去,所以停了两秒钟,才勉强把这句话补全,
“很温暖吗?”
“是很温暖。”邱一燃没有否认,“但我想到一个更适合你的,你要不要听?”
黎春风不说话,只是在纷飞的大雪中,注视着她。
像悲戚,也像哀求。
“无回。”邱一燃坚持往下说,也坚持把自己答应黎春风的最后一件事做完,
“我想了很久,本来觉得黎春风已经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你,不应该改。可最近,我又觉得,其实你本来一直是个很勇敢,也很坚韧的人,但现在不知道什么回事,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情都不敢去做,胆子变得很小,我觉得,你只当温暖别人的春风,实在是太可惜了些。”
“要不就叫黎无回吧。”
她很勉强地笑了笑,也走近,帮黎春风拍了拍肩上的雪,“可能这个名字更适合你。”
大雪纷飞,她给黎春风拍过一遍雪,但很快,黎春风肩上又落满碎雪。
黎春风站在她面前,快要变成一个白色的人。她盯紧她,眼尾被风雪刮得通红,“所以呢?”
“所以换名字的意义是什么?”她已经发抖到有些握不住邱一燃的手,
“所以邱一燃,抛弃黎无回,会比抛弃黎春风让你觉得更好受吗?”
抛弃。
听到这个词从黎春风嘴里说出来。
邱一燃才恍然大悟——她最终还是做了从一开始黎春风就警告她让她别做的这件事。
或许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同甘,却不能共苦。
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二十多岁的年纪,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懂得爱是什么,才会将原本该一字千金的承诺,说得那么虚无缥缈。
是她说了大话,以为自己的爱足够强大,也以为单单以一个“爱”字,就可以战无不胜,迎接一切困难。
到现在才知道。
其实事实完全反过来,是爱可以被很多东西打败。
想到这里,邱一燃很勉强地对黎春风笑了笑,“对不起。”
“没关系。”黎春风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我可以原谅你。”
她不看她的眼睛,牵紧她的手却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就算把她弄痛也没有办法,因为很想把她带回去。
也低声对她说,“邱一燃,雪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邱一燃停在原地不走。
她用很大的力气将手从黎春风手中挣脱开来。
黎春风终于回头看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没有哭。
或许很久以后,黎春风会记得,这一天她们两个站在雪地里,分手分得很难堪。
“你记不记得——”邱一燃呼出一口白气,她觉得自己手很痛,但是没有机会再被黎春风很温柔地牵过去,放在很温暖的口袋里,
“很久之前我问过你,为什么见第一面,你就答应和我结婚?”
黎春风望着她,不说话,或许是因为已经用尽全力、丢掉所有自尊心挽留过,现在却全都被她挡回去,只剩下难堪。
但有很短暂的一下。
她看到邱一燃被冻红的手,还是下意识把暖贴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接着稍稍抬了下手,像是想要再次来牵她。
邱一燃却在这时退后一步,“你可能不记得了。”
她对黎春风笑,“但是我记得。”
也将自己的手插进衣兜里,不让黎春风有再来牵的机会,
“你和我说,是因为那天和我在一起很开心。”
邱一燃用最大的力气掐紧掌心,让自己维持清醒,也说完想要说的话,
“可是最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很难过。”
雪落下来,将她的声音掩得很轻,“黎春风,我已经不能让你觉得开心了。”
包括这一句,
“你也是。”
到这里。
邱一燃觉得自己已经将分开理由说得很清楚,是她胆子小没办法继续下去,中间没什么误会,没发生双方都不知道的事,也不值得黎春风再开口说些挽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