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一燃轻轻地“嗯”一声,
“但是我明天要回国,可能没办法多在巴黎走一走了。”
说着。
她稍微动了动手指。
黎春风瞬间察觉到什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也在第一时间对她说,“那我们就明年再看。”
说完这一句。
黎春风又发觉到自己太过用力,稍微松了松,却还是将邱一燃紧紧握住。
语气变得很像是讨好,
“反正雪不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每年都可以看得到。”
邱一燃的脚步因此慢下来。她没有对此作出回答,而是有些恍惚地回头看了眼她们身后的脚印——
看得出已经走了很久了。
“怎么不说话?”黎春风催促她,似乎有些慌张,也想要从她得到更为准确的答案,语气更像是哀求,
“邱一燃,你说话。”
雪片慢慢悠悠地落到她们两个的头上,还是那么美丽,邱一燃迟钝地抬起视线,看到黎春风的眼睛。
这天的巴黎无限接近于纯白色,以至于她们的眼睛好像也离得很近,中间好像什么复杂的东西都没有隔。
邱一燃动作很慢地伸手,给黎春风理了理颈下围得有些乱的围巾。
她看到那条像春天一样的绿色围巾,短暂的几十秒钟,闪过很多个念头——
要不就算了吧。
要不,还是别在今天吧。平安夜,以后回想起来,多伤人啊。
要不,就让黎春风在巴黎等她,等她稍微变好一些的时候,带着治好病的林满宜,也带着从来没有来过巴黎的许无意,再和黎春风漂漂亮亮地在春天见面吧。
然后她再次看到黎春风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被风狠狠吹过,眼尾微微泛着红。而且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黑眼圈和红血丝都很重。
除此之外,那里面还包含很多——
努力掩藏的痛苦,小心翼翼的愧疚,时刻等待审判,因为反复猜测她的情绪而变得战战兢兢……都是这场雪下得再大,都隔不开的东西。
“黎春风。”
所以邱一燃喊她,
“家里玄关的灯,被我不小心弄坏了,你记得找人来修,不要将就。”
黎春风向来不是迟钝的人,她敏感,但也掩藏敏感,所以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停了一会,还是选择竭力装作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事。”
甚至还对邱一燃笑了一下,“灯的事不急,我们回来再修。”
没等邱一燃往下说,她就自顾自地牵紧邱一燃的手,继续往前走,也很努力地想要将这段难堪的空白填满,
“是什么时候坏的?”
“你怎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算了,其实也没关系,只要没伤到你就好了。”
“本来我也一直觉得这盏灯有些太亮了,我们可以换盏暗一点的。”
“趁这次有机会,我们好好选一选。”
“对了,姨婆怎么样了?是生什么病?很严重吗?”
……
邱一燃听出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嘶哑,也知道她是为了不让自己有开口的机会,找了很多话题。
实际上,邱一燃也想要再多听久一点,听说忘记一个人,最后忘记的就是声音。她很自私,明明知道走到这个地步,也都是出自于她的自私,可她还是想要把黎春风的声音记得久一些。
但她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到底还可以坚持多久。所以她不得不在自己还有精力对抗自私和欲望的时候,从喉咙里发出空洞的声音,打断了她,“黎春风。”
黎春风瞬间变得僵硬。
邱一燃想要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
可黎春风不放。
她把她拽得很紧,握得很紧,扯得两个人都痛得脸色苍白。
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邱一燃挤出一个很奇怪的笑容,
“你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
也还在坚持将自己放在明天的计划里面,“等我们明天回去,问一问姨婆的话,就知道了。”
邱一燃脸色苍白地看着她。
黎春风将她抓得很紧,手指几乎掐紧她的脉络。
她很用力地想要将她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