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寡妇见势不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头磕在青石板上出闷响,连连掌着自己的嘴:“这位阿兄,这位小娘子,是我混账!是我被钱迷了心窍,一时糊涂啊!求你们高抬贵手,千万别送我去县衙……”
见李伍和香菱只是冷冷看着,毫无松口的意思,她又猛地转向蒋班头,膝行几步扑过去,死死拽住他的衣裳下摆,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蒋班头!您得救我啊!妾身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您念在往日情分,救救我吧!”
蒋班头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嫌恶地猛地扯开衣摆,后退两步站到一旁,脸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厉色:“好你个张寡妇!竟敢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快说,骗来的赃物都藏在何处?”
张寡妇见状,知道再求也无用,连忙爬起来,连声道:“都在!都在屋里!我这就去取!”说罢,踉跄着往内屋跑,慌得差点被门槛绊倒。
李伍等人紧随其后。片刻后,就见张寡妇端着个金漆盒子走出来,手抖得厉害,将盒子重重放在桌上,“啪”地一声掀开盖子。里面零零散散堆着些银钗、铜镯之类的普通饰,而在那堆物件中间,赫然躺着三件精致华美的饰物——正是裴婉君所戴的那几件。
蒋班头乍见那些饰,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猛地一黑,双腿像是灌了铅般软,身子摇摇晃晃的,差一点就栽倒在地。他慌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柱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这才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胸口却仍像堵着块巨石,闷得慌。
此时的香菱一眼瞥见盒子里属于自家娘子的饰,顿时怒火中烧,脚步生风地冲到桌前。
张寡妇见她气势汹汹地过来,以为是要动手打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抬起手臂死死护在头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筛糠:“娘子饶命啊!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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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香菱压根没打算碰她,只是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张寡妇的手臂,要摘下她腕上的玉镯。
怎奈张寡妇的手腕生得粗圆,那玉镯戴得又紧,香菱费了好一阵子功夫,指尖都被磨得泛起红痕,镯子却仍纹丝不动。
张寡妇被香菱攥着腕子,骨头像是被钳住一般疼,偏又怕惊动旁人,只能死死咬着牙忍了,腕上已被捏出几道深深的红印,看着格外显眼。
香菱试了几回都脱不下来,额角渗出细汗,索性深吸一口气,猛地攥紧张寡妇的手掌。只听“咯吱”一声轻响,像是骨头错了位,张寡妇疼得身子一哆嗦,那玉镯总算借着这股蛮力,“啪”地一声从腕间滑了下来,落在香菱手心里。
紧接着,她又顺手拔下张寡妇头上那支簪,转身将盒子里娘子的饰收拢起来,用随身带的锦帕仔细包好,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动作间满是珍视与愤懑。
“蒋班头,还等什么?带人回县衙吧!”李伍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张寡妇一听“县衙”二字,脸刷地白了。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咚咚咚”磕起头来,额头都磕出了红印,一边哭着哀求:“妾身已经把饰都还回来了,就饶了妾身这一次吧!妾身不过是一时糊涂起了贪念,真的罪不至死啊……”
见李伍等人毫无反应,她眼珠一转,又慌忙转向蒋班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一丝谄媚:“蒋班头,看在你我曾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份上,救救我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蒋班头心里咯噔一下,暗自盘算起来:这事若是闹到县衙,自己和这寡妇私通的事必定藏不住,到时候被家里的娘子知道了,那泼妇还不得闹翻天?到时候自己颜面扫地,日子怕是比死还难受。
想到这儿,他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李伍躬身作揖,陪着小心说道:“这位兄台,你看这女子既然已经归还了财物,她又孤身一人,还是个寡妇,日子也不容易,不如就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
李伍却不接话,只是淡淡瞥了张寡妇一眼,随即把目光移向了别处,显然没把蒋班头的话放在心上。
张寡妇见状,连忙膝行几步,挪到李伍跟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混着脸上的脂粉,糊得一片狼藉。
她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是哀求道:“对啊对啊,这位阿兄,不,李管事,您就行行好,慈悲放了妾身吧!就算当妾身是头猪,把妾身放了吧!求求您了!”
院门口的围观人群像潮水般越涌越多,三三两两地聚在门口踮脚张望,屋里传来的哭求清晰入耳,议论声也跟着此起彼伏。
“啧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伸手拿不该拿的东西。”有人摇着头叹息。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就是!你看她张寡妇,往日里在街坊间那嚣张劲,走路都带着风,如今这副模样,哪还有半分体面?”
更有人往门里啐了一口:“平日里就不安守本分,东家长西家短搬弄是非不说,竟敢还骗到人家头上,落到这步田地,纯属活该!”
蒋班头透过门框缝隙瞥见院门口越聚越多的人影,那些交头接耳的议论像针一样扎进心里,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心里急得像火烧——再这么闹下去,别说私通的事藏不住,自己这张脸也别想在县里搁了。
他连忙又往前凑了几步,对着李伍深深弯下腰,语气里满是恳求:“兄台,求您慈悲,就放了这张寡妇吧!刚才是在下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您高抬贵手,给在下留条活路!”
李伍看着他低眉顺眼、汗湿衣襟的模样,嘴角微微一扬,忽然转头问香菱:“香菱,若是娘子在此,依她的性子,会如何处置?”
香菱垂眸轻叹了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笃定:“娘子一向仁厚,见她既已归还财物,许是会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张寡妇一听这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咚咚”又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红得亮:“多谢娘子!多谢娘子仁厚!也多谢诸位大慈悲,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凤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轻声感叹:“世人多是如此,被眼前的一点利欲迷了心窍,便不管不顾往前冲,哪曾想过日后要承受的灾祸?却不知,今日种种,皆是往日种下的因,终究是咎由自取啊。”话音落下,院门口的议论声似乎都静了一瞬,只剩下张寡妇压抑的啜泣。
“既如此,今日便放了你等,好自为之。”李伍话音刚落,便转身向外走去,香菱与凤鸣和凤锦紧随其后。
张寡妇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蒋班头刚松下那口气,额上的冷汗还没干透,下意识转头看向地上的张寡妇,却猛地瞳孔骤缩,喉咙里出一声凄厉的嘶喊:“变,变成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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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惊叫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院门口围观的人群都引了进来。
众人蜂拥着堵在门口,伸长脖子往里张望,只见蒋班头面色惨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手指死死指着桌旁——那里竟真的卧着一头肥硕的黑猪,正哼哧哼哧地甩着尾巴,而方才张寡妇瘫坐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蒋班头眼神涣散,口中不停喃喃着:“怎么会……怎么变成猪了……”声音里满是无法遏制的惊恐与茫然。
身后的院子里陡然炸开一片惊呼和恐慌,像是被投入滚烫油锅的水珠,噼啪作响的声浪直往人耳朵里钻。香菱正走着,冷不丁听见有人尖声喊着“变成猪了”,那声音里的惊恐像是带着钩子,勾得她脖子都要拧过去。她脚步一顿,眼珠子已经往身后瞟。
“赶紧回去休息了,”李伍的声音压得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明天好去潘家湾找娘子。”
香菱心里那点好奇像被戳破的水泡,倏地瘪了下去。她哦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点没回过神的茫然,脚下却乖乖跟着动了,只是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又往院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只看见攒动的人影在门口晃动。
不远处,凤鸣秀眉微蹙,目光落在身旁的凤锦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凤锦师姐,师父说过的,不可对平常人轻易使用法力。”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师门教诲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