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两指,轻轻搭在栖月纤细的手腕上。指尖传来平稳的脉动,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无碍,只是昏迷而已。"瑶光真人收回手,声音虽淡,却透着一丝如释重负。她抬眸望向年轻郎君三人,月光如练,将三人身影勾勒得愈清晰。只见他们衣衫微敞,襟摆上还沾着些许尘土草屑,显然是一路疾奔赶回,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仓促。可细看之下,三人气息平稳,不见半分喘息狼狈,步履依旧沉稳——这般耐力与定力,足见修为远非寻常。
她正欲开口询问详情,却见那郎君先一步拱手道:"真人放心,女冠只是中了禁术,并无大碍。那些黑衣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已被我们击退。"
瑶光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多谢三位仗义相救。"
夜风掠过庭院,吹散了几分凝重的气氛。假山旁,栖月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似乎就要醒来。
清韵代缓步走过来,手中帕子轻轻覆上青鸟的脸颊,细细拭去他鬓角的汗痕。青鸟望着她眼底的忧色渐渐散去,化作一汪温润的柔波,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好不容易安稳了几日,偏偏又生出事端。他抬手覆上她执帕的手,轻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
清韵代微微一笑,抿了抿唇,轻轻点头,指尖在他手背上温柔一触,才收回帕子。她转过身,对着樊铁生与石胜敛衽一礼,声音清婉:“多谢两位阿兄护青鸟周全,清韵代在此谢过了。”
樊铁生连忙摆手回礼,憨声道:“娘子言重了!这本就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一旁的石胜也跟着点头,沉声道:“铁生说得是,大家本就该相互照拂,不必言谢。”
青鸟的目光落在那几近坍塌的厢房上,又瞥见掌柜的仍在角落里瑟瑟抖,双肩止不住地抽颤,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悯。
他正准备走上前说些宽慰的话,走廊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一个身着僧袍的身影悄然走了进来——正是方才大雄宝殿里,侍立在永夜冥君身旁的僧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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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众人皆是一愣,脸上浮起疑惑:这三更半夜的,怎会有和尚来客栈?
那和尚径直走到掌柜的跟前,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掌柜的被这声佛号惊醒,慌忙抬起袖子拭去脸上的泪水,看清对方身上的明觉寺僧袍,更是满脸诧异,颤声问道:“大、大师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和尚垂眸道:“方才住持交待,说是四海客栈遭遇盗贼,又有侠客击退贼人,保全了众人平安。只是贼人损毁了客栈,特命小僧前来,略尽绵薄之力,助施主料理后续。”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递到掌柜的面前。
那掌柜的满脸疑惑地接过锦袋,指尖刚触到袋身便觉沉甸甸的。他颤巍巍打开袋口往里一瞧,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袋中竟是满满当当的黄金,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去,映得整袋黄金泛着晃眼的光泽。他看看和尚,又看看袋内的黄金,双手止不住地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这、这如何敢收取大师的钱财?”
那和尚脸上神色依旧平静,目光扫过青鸟等人,再次合十道:“这是慧海大师感念几位侠客的善举,特意嘱咐的。施主莫要推辞,收下便是。”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就说慧海大师是半仙吧!这等事竟也知晓!”
“大师真是慈悲,知道掌柜的不容易,特地送来救急钱!”
“难怪连朝廷都要赏赐大师,这般体恤民情,果然非同凡响!”
“要不是今夜有那几位侠客在客栈歇脚,这四海客栈怕是早被掀翻了,我们这些人啊,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得很!”
“唉,这世道真是越不太平了——盗贼竟敢明目张胆闯进城来劫掠,官府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议论声如潮水般此起彼伏,混着夜风在庭院里翻涌。那几个手持火把与灯笼的汉子站在人群边缘,火光映着他们满脸的惊疑与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余下手中烛火在夜风中明明灭灭。
掌柜的捧着锦袋,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忙将袋子塞给身旁的妇人,转身对着和尚深深作揖,声音里带着哽咽:“多谢大师!多谢慧海大师慈悲!这份恩情,文某没齿难忘!”
他又转向青鸟与瑶光真人等人,拱手作揖时腰弯得极低,姿态恭敬万分:“更要谢几位救了我等性命!若非诸位道长少侠出手,今夜这客栈怕是要血流成河,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青鸟心中暗自思忖:这永夜冥君倒真是会做场面功夫——明明是他搅起的风波,如今却摇身一变,让受害者反倒成了受他恩惠之人。
可眼下多说无益,徒增纷扰,只得拱手回礼,语气平和:“掌柜的客气了。我等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是慧海大师想得周全。方才打斗间损毁了客栈房舍,实在过意不去。”
“少侠这是哪里话!”掌柜的连忙摆手,脸上满是真切的感激,“那些盗贼凶悍异常,出手便是杀招,打斗间有些损毁本就难免。如今大家都能平安站在这里,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瑶光真人始终神色淡然,未曾多言。直到此时,才抬手将剑指竖于胸前,沉声念了句“福生无量天尊”,声音清越如钟鸣,之后便不再作声。
那和尚见事情办妥,便再次合十行礼,转身告辞离去。
掌柜的看着那几近坍塌的厢房,又瞧瞧满院子的人,面露难色:“这厢房是住不得了,可其余客房也都住满了……不如这样,把后院家人住的屋子让出来,给诸位暂时歇息?”
瑶光真人抬眼望向远处,天边已隐隐泛起鱼肚白,便开口道:“不必麻烦,如今快天亮了,掌柜的把中堂让出来给我等歇脚即可。天一亮我们便要往码头登船。”
青鸟也点头附和:“我等亦是如此,有间屋子暂歇便好。”
掌柜的依言照办,将中堂与另一间偏房收拾出来。瑶光真人带着随行弟子与清韵代等其他女眷在中堂歇息,青鸟则与樊铁生、石胜等男子去了另外一件间偏房。
众人折腾了一夜,皆是疲惫,在房内和衣小憩,静静等待天亮。
不多时,东方泛起第一道霞光,太阳初露锋芒。店伙计们已端来热腾腾的吃食,有米粥、蒸饼和几碟咸菜,一一分与众人。
晨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混着食物的香气,驱散了几分疲惫,也为这动荡的一夜画上了暂歇的句点。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笼罩着江陵府的街巷。客栈后院的中堂和偏房里,栖霞观众女道士已陆续起身,收拾行装。
清韵代也不闲着,将包袱里的衣物重新整理好;王秀荷则在一旁,整理后系紧装满干粮的布袋。
瑶光真人一行人已收拾停当,行囊捆扎得整整齐齐。她缓步走到清韵代身旁,素色道袍在晨光里漾着浅淡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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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韵代见她一身行装,连忙起身问道:“真人这般早便要启程了?”
瑶光真人颔回道:“我等弟子众多,早些出门,也好在码头提前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