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代点头应道:“真人思虑得是,这般安排最是周全。”
瑶光真人剑指竖于胸前,向清韵代与王秀荷二人微微颔告辞。清韵代与王秀荷连忙回礼,望着一众女冠背负行囊,步履沉稳地走向客栈大堂。
偏房内,樊铁生与石胜正利落地理着行囊,包袱绳被勒得紧紧的。王仙君在一旁归置零碎物件,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师父的锦袋——那里面装着柄黑剑,他至今没见过真容。只记得昨夜把行囊搬到院中时,他紧紧抱着那锦袋,竟沉得几乎脱手。这般重量,师父平日里背在身上却轻若无物,想来自己的修为还差得远,若不加倍勤修,怕是连师父的剑都抱不动。
众人收拾停当,青鸟看了看天色,时辰已近。众人一同往客栈大堂走去,准备与掌柜结算房钱。
掌柜的见了,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歉疚:“昨夜遭了盗贼,房舍也毁了,各位客官压根没好生歇息,这房钱文某说什么也不敢收……”
樊铁生却执意要给,从怀中摸出银钱放在柜台上,语气诚恳:“盗贼是突之事,与掌柜无关,该给的钱自然要给。”
两人正你推我让之际,青鸟已带着清韵代、王秀荷等人走出了客栈大门。晨光漫过门楣,在青石板上淌开一片暖融融的光晕,他们静立在光影里,等着樊铁生出来。檐角的铜铃被晨风拂动,轻轻晃出细碎的声响,衬得门前那片刻的等候愈安宁。
樊铁生和那掌柜推让了几番,樊铁生瞅准空隙,将银钱往柜台一放,转身便大步跟上众人。掌柜的抓起银钱追到门口时,一行人的身影已走出老远,他只得朝着晨光里的背影高声喊道:“多谢客官!一路顺风啊!”那声音裹着晨露的清润,渐渐消散在巷弄尽头。
街道上,早市已热闹起来。蒸笼被掀开的瞬间,白雾“腾”地漫起,裹着刚出笼的蒸饼香四下弥散,甜糯中混着麦香;一旁的胡饼摊前,竹筐里码着金灿灿的饼子,余温还在悠悠地冒着热气,焦香顺着风飘出老远。
挑着菜担的货郎沿街吆喝,穿短打的汉子蹲在摊前挑拣鲜菜,早起的孩童攥着铜板,踮脚望着糖画儿师傅手中的糖丝,整个街道都浸在烟火气里,暖融融的。
清韵代与王秀荷在点心摊前驻足,指尖轻点着竹篮里的酥饼与糖糕,又细心挑了几样便携的点心裹好带上。青鸟立在一旁看着,见两人对着吃食轻声商议的模样,恍惚间竟想起凤鸣与凤锦也是这般,不由得唇角漾开一抹浅笑。
待两人拎着油纸包快步跟上,一行人便继续往码头去。樊铁生、石胜与王仙君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走在后面,沉甸甸的行囊压得肩头微沉,他们却步幅稳健,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敲出笃笃的响。
清韵代望着眼前熙攘的早市,摊贩的吆喝、孩童的嬉闹与食物的香气交织成一片鲜活的人间烟火,不禁轻声感叹:“都说江陵府是李太白笔下‘朝辞白帝彩云间’的好地方,我等才到此处,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它的景致,竟就要匆匆离开了,实在有些怅然。”
青鸟侧头看她,见她眉宇间拢着几分憾色,便温声笑道:“无妨。等眼下的事情忙完了,来日我再陪你好好游历一番,把这江陵的山水景致看个够。”
清韵代闻言,眼中瞬间亮起星子般的光,重重“嗯”了一声,唇角扬起的笑意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与期许。
行人渐多,大多肩扛手提,行色匆匆,显然都是赶着去码头登船的。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卸下门板,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与远处传来的码头号子交织在一起。
片刻后。一行人终于抵达码头,眼前景象比昨日更加喧闹。江面上船只如梭,有些已载满货物和客人,正缓缓驶向江心。码头上人头攒动,脚夫们喊着号子搬运货物,商贩扯着嗓子叫卖,天空中偶尔掠过几只水鸟,出清脆的鸣叫,与人间喧嚣相映成趣。
青鸟目光扫过拥挤的人群,很快找到了昨日所乘的船只。船家正站在船边张望,一见他们,连忙挥手招呼:“客官们来了!快请上船!”
青鸟踏上甲板的刹那,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另一艘客船。只见瑶光真人负手立于船头,素色道袍在晨风中微动,一众女冠垂站在她身前,似在聆听训示。
被掳走的女冠栖月恰好抬眼,望见青鸟时,眼中闪过一丝释然,朝着他这边轻轻点了点头。
瑶光真人察觉到弟子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与青鸟在晨雾中遥遥相对。两人默契地微微颔,算是打过招呼。随即,瑶光真人便转过身,带着众弟子鱼贯走入了船舱,船舷边只余下几片被风卷落的衣襟残影。
青鸟望着众女冠的身影消失在船舱入口,这时船伙计走上前来,引着他们往客舱走去——依旧是先前那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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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对清韵代与王秀荷温声道:“昨夜折腾了半宿,你们都没歇好。眼下无事,先进去好好睡一觉吧。”
清韵代轻轻点头,与王秀荷一同走进舱房。木门“吱呀”一声合上,隔绝了甲板上的动静。两人简单整理了下床榻,褪去外衫,便和衣躺下。舱内只余船板轻微的晃动声,像一低沉的催眠曲,伴着两人沉沉睡去。
青鸟回到自己的客舱,在临窗的木凳上坐下。窗外,江水粼粼,朝阳的金辉泼洒在江面,碎成万千片跳跃的金鳞,晃得人眼生暖。
往来船只犁开碧波,尾后拖曳着层层叠叠的波纹,缓缓漾向远方。他静望着这一派流动的晨光,眸中映着碎金般的光,深邃如潭,沉静无波。
正倚着窗沿闭目养神,忽闻舱门“吱呀”一声轻响,石胜已大步走了进来。他神色凝重,眉间拧成个川字,径直来到青鸟身旁,沉声道:“青鸟,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不等青鸟回应,石胜粗糙宽厚的手掌已探向他胸口。掌心忽泛起一抹淡蓝光晕,指尖却灵透如医者,沿着青鸟的胸膛缓缓游走——从颈侧动脉至丹田气海,每一寸肌理都探查得极仔细。随着光晕渐深,石胜的眉头越锁越紧,下颌线条绷得笔直,显然情况远比预想中棘手。
“如何?”青鸟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问江面上掠过的水鸟,无关痛痒。
石胜收回手,长长叹了口气,嗓音低沉:“青鸟,你这伤势反反复复,伤上加伤,如今伤势已扩散至全身多处……”
他抬眼直视青鸟,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从此刻起,你绝不可再用法力——任何法力都不可!否则,便是神仙难救!”
青鸟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我施法时,并未觉得胸口疼痛。”
石胜摇头,语气凝重:“你原本使用聚灵指,尚不会加重伤势。但昨夜你强行催动另一种霸道法力,强行施法之下,法力反噬产生的霹雳已麻痹了你的伤处,你自然感觉不到疼痛。”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但这恰恰是最危险的——你的身体,已快撑到极限了。”
一旁的王仙君早已站到近前,少年清亮的眼中满是担忧:“胜叔,那我师父该怎么办?”
石胜拍了拍他的肩,肃然道:“禁用法力,静心调养,直到我想出治疗之法。”
正说着,樊铁生推门而入。他刚听到后半句,脸色骤变,急问:“青鸟的伤势又加重了?”
石胜点头,将情况简略告知。樊铁生一拳砸在舱壁上,木墙出沉闷的响声。他懊悔道:“早知如此,我该早些出手的……”
王仙君一愣:“什么早些出手?”
樊铁生张了张口,喉结在粗糙的脖颈上滚动了两下,像是有满肚子的话堵在喉头,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那叹息里裹着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沉沉落进舱内。
甲板上的脚步声来来往往,杂乱如鼓点;舱内人声喧哗,笑闹与争执搅成一团;窗外江水拍打着船身,出连绵的絮语;远处码头上的吆喝、车马声更是不绝于耳。这所有的声响交织在一起,非但没有冲淡舱内的沉闷,反倒像给那无形的重负压上了更厚的尘,让人胸口愈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
窗外,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映得舱内忽明忽暗。青鸟望着那晃动的光影,神色依旧平静,唯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透露出内心的波澜。
他看着王仙君满脸忧色,少年清澈的眸中盛满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怔怔地望着自己。他心中一软,抬手揉了揉王仙君的顶,温声笑道:"无需担心,之前我也受过极重的伤,不还是没事?"
石胜闻言,脸色愈阴沉,沉声道:"之前你是被东"他猛地收住话头,改口道:"是被法力护住心脉,虽然伤势沉重,但不至于丧命。"
他顿了顿,眼中忧虑更深,"而眼下,你多次强行催动霸道法力,体内法力却已微弱,这般反噬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