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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千歲 第34節

生性狠毒,不是己黨,必要除之,他從最卑賤的太監,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轉眼之間,他又跪在地上,不敢抬頭望階上龍椅,而那天下之主厲斥他為奸佞宦臣,無惡不作,他被人拉出去斬首。

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只有那些死士才不在乎生死,衛衣突然發現,自己也許還有一些骨氣,竟然沒有求饒,而是一項項的認下罪責。

怪哉,怪哉,衛衣在夢裡異常清醒,他知道,他分明是不想死的。

睜開眼,已經是半夜了嗎?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小平子什麼時候這麼沒有眼力見,都這麼黑了還不知道點燈,他夜裡睡覺都習慣留一盞油燈照亮。

他出聲道:“小平子,屋子太黑,掌燈。”

聽見督主聲音進來的寧潤與陸午面面相覷,此時外面陽光明媚,透過薄翼窗紗屋子裡照的明亮,大白天的,督主睜著眼睛在說什麼瞎話。

陸午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上前一步,小心翼翼伸出手在衛衣面前晃了晃,衛衣卻沒有絲毫察覺。

陸午看著督主蹙著眉從床上坐了起來,後頸痠痛,猶自不耐煩催促著:“小平子,本座叫你掌燈聽見沒?”

“督,咳,督主,現在是白天。”陸午忐忑不安說完這句話,仔細看著督主的反應。

“胡說八道,白天怎麼會這麼黑,等等,你說現在是白天,那也就是……”衛衣聲音漸低,低頭伸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他奮力的睜了睜眼睛,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陸午看著督主整個人驀然安靜了下來,安靜沉寂的讓人害怕,抿著菱唇不言不語,沉默良久,才一字一句道:“本座瞎了。”這話說的很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罷了。

兩人都不敢接話,只能等著太醫前來診治,已經讓小平子去請來了太醫,被拽來的太醫也是一臉惶惶,寧潤先給他說:“督主的眼睛不知為何看不見了,煩勞楊太醫了。”

西廠督主看不見了?楊太醫心裡抖了一個激靈,他似乎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西廠是不是又要變天了。

不過畢竟久經宮中風雨,楊太醫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面對衛衣坐在面前,亦是不慌不忙,上前道一聲得罪,給衛衣進行檢視。

翻起衛衣後腦披散的頭髮,傷口已經處理過,看起來只不過是有些腫脹,沁出絲絲血跡來,破了些頭皮罷了。

“沒有什麼大礙,應是腦袋裡淤血阻塞,微臣開一些藥給督主化去淤血,不過,督主的眼睛又被灼傷,所以會暫時失明一段時間,臣要將督主的眼睛裹起來。”太醫戰戰兢兢的把完脈,最後才抹了一把冷汗,長吁一口氣道。

“手腳快些。”衛衣冷冷的催促道。

“是是。”寫完了方子,楊太醫給衛衣的眼睛敷上藥,將白紗纏裹在他的眼睛上。

和寧潤往外走,快到西廠門口的時候,寧潤忽然站住了腳,楊太醫不得已只能也跟著停住了腳步,只見寧潤回身細聲道:“出了這道門,想必楊太醫知道該怎麼說。”

楊太醫心裡咯噔一下,但面色不變,拈著下巴的鬍鬚咳了一聲,一臉的老神在在道:“咳,臣知道,督主只是略受皮肉之傷,加之染了風寒,身體微恙需要修養些許時日,以至於不能出門。”

“那就好,督主身體染了風寒,的確要休息一段時日。”寧潤笑著點點頭,面色如常。

“是啊是啊。”楊太醫也一臉正色的跟著點頭,他們作為太醫,就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精。

房間裡,只留下陸午和督主,陸午轉身去給督主倒了一杯茶,只聽督主幽幽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稟督主,都已經辦妥,易太傅這一次是逃不脫了,全家上下除了一個外嫁的女兒,無一漏網。”

“哼,這一次他若還能逃出生天,本座這個督主豈不是白當了,放任族人私製假銀,引亂商行,堂堂太傅,果然太富。”衛衣端著茶碗輕抿一口,嘴角向上一撇,言辭刻薄譏笑,似笑非笑的完全忘了自己已經瞎了的現實。

陸午嘴角略抽了抽,督主這小人得志的樣子,真是不太好看,但作為下屬,依然語氣肅然道:

“那日傷了督主的飛賊也已經抓獲,是個正在被緝捕的江洋大盜,最擅長輕功隱身之法,誤以為是圍捕他的,所以趁機傷了督主,現在就關在詔獄裡,等待督主發落。”

果然提起此事,督主的神情轉瞬陰沉了許多,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就好好留著,本座來發落他。”

陸午提議,為了以防萬一,留了一個名為山竹的小太監在督主身邊伺候,山竹武功不錯,比小平子要穩重,督主轉過身去,躺下後就不搭理他們了,陸午知道督主這是同意了。

不過看督主的樣子挺鎮定的,肯定不會有事的,雖然有點喜怒不定,陸午心想,督主不愧是督主,果然遇事冷靜。

衛衣卻知道,他有多惶恐,有多懼怕,眼前始終一片漆黑,沒有盡頭的黑暗。

他下地摸索著走到窗邊,慢慢開啟了窗子,唯有陽光曬到臉上和身上的時候,那熱熱的溫度才能令他感覺到,他不是身處黑暗之中。

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還真是種折磨。”

繁縷知道督主失明的事情,已經是五日後,她許久不見督主覺得奇怪,後又聽說督主早幾日就已經回來了,心中更覺得奇怪。

加之那日見到小平子和山竹匆匆忙忙的樣子,手裡還提著藥包,又聽太醫院的人說起衛衣遇襲,這才知道,督主早已經回來了。

繁縷有點猶豫,於情於理,她應當去看看督主的,只不過不知道督主見她會是什麼反應。這樣一想,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

推開房門,衛衣正坐在臨窗的地方,靠在椅子上臉衝著外面,身形看著清清瘦瘦的,姿態沉靜,繁縷悄聲走近了,想過去看看他的正臉。

“怎麼是你,繁縷?”衛衣的聲音幽幽傳過來,卻沒有轉頭,低落消沉,看來情緒不是很好。

“嗯,是奴婢,不過督主怎麼知道是我?”女子的聲音裡帶著些微的驚訝,卻正是繁縷的聲音。

“你的身上有股薄荷和藥草的味道,你一進來,本座就聞到了。”

衛衣紗布蒙著眼睛,嘴角無意識的掠起得意的笑來,說起話來也無往日的威壓,他即便是什麼都看不見,也能分清每一個人。

“大人可真厲害。”繁縷覺得有些稀奇,她自己明明什麼都聞不到,督主卻能一下子聞了出來,難道是自己的鼻子太不靈敏了。

“你怎麼來了,是有何事嗎?”衛衣輕輕出了一口氣,總算是來了個人。

他並不是害怕,只是逼仄,讓人難過的要死,他討厭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走到哪裡都是漆黑黑的。

繁縷有點肆無忌憚的看著督主的臉,被長條棉白紗裹住了眼睛,連帶著臉上的神情也看不清了。

不過反正平日裡督主也沒什麼表情,虛假得很,對於旁人來說,也沒什麼大礙,繁縷這樣想著,從食盒裡端出一碟糕點,詢問道:

“督主,這是廚房新做的牛乳菱粉香糕,奴婢特地端來給您,您要不要嚐嚐?”她特意端到督主的的鼻子前晃了晃。

香濃的面香和牛乳的味道在鼻尖縈繞,香甜鬆軟,衛衣嗅了嗅,嘴角向上一翹,抬手點了點道:“端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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