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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千歲 第39節

“那就聽督主的。”繁縷此時有些糯糯的,她靠在墊了錦絨靠墊的紅木圈椅裡,手中抱著金絲蜜棗茶一口一口的喝著,其實不僅是督主,她也很喜歡甜食。

衛衣催促道:“快起來,去外面剪梅花。”

繁縷攏上斗篷,跟著督主拿著剪刀到梅林裡去,不得不說,這裡的確是美的,雖然這美麗是由寒冷成就的,在燈火之下,蔚若雲霞。

落梅軒,聽著詩情畫意的,繁縷聽說富貴人家的小姐住的院子都興起個雅緻的名字,宮裡的殿宇,翠羽宮,江月宮都是陛下親口擬定的。

大雪冠樹,紅蕊半露,清芬微微,梅林中中間半隱半現一座紅亭,繁縷走近了一看,上面的桃木牌匾,字跡秀雅,名為踏梅亭,可謂是踏雪尋梅之意。

兩邊的木牌上分別寫著詩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一襲風雪捲來,繁縷背對著風向站在前面,雪被揚起籠在身上,面前一片渺渺茫茫,衛衣只覺眼前這一幕恍然如夢般。

他的聲音虛浮繾綣:“繁縷……”

“大人,怎麼了?”頓時清醒過來,繁縷不知何時湊到了他的面前,面帶微笑的偏著頭看他。

衛衣搖了搖頭,莞爾一笑道:“沒事,走吧。”

他抬起手,冰涼的指尖虛虛撫過她的發,他未曾期盼過什麼,只是活過一朝算一朝,此時卻生了憧憬之意,期盼此刻能變得地久天長。

繁縷慢慢的跟在衛衣身邊,看著滿園的梅花,問道:“大人,為什麼這宅子裡會有這麼多的梅花?”梅花的寓意算不得很好,這樣大片種梅花的宅子更是少之又少。

至於大人,誰不知道他除了西府海棠,便不喜歡別的。

衛衣倒不介意和她多說一些,耐心道:“這是宮粉梅,原先宅子主人的女兒極愛這梅花,故而在別院裡種了許多,後來這主人家出了事,本座便命人買了下來。”

衛衣沒說的是,這宅子就是當初被他扳倒的易太傅名下的宅院,自從被抄家問斬之後,衛衣偶然看到了這宅子,便命人化名買了下來。

不過倒不是為了這梅花,他又不喜歡,只是這宅子的位置十分不錯,環境清幽,地處隱僻,又十分宜居。

“你來剪。”衛衣將手中握熱的剪子遞給她,繁縷點頭接過來,拿在手裡還帶著溫意,指著其中一枝不多不少的梅枝,笑盈盈地道:“大人,您看這個好不好?”

“嗯,就這個吧。”

梅花瓣上尚且落著白雪,紅梅白雪的,煞是好看,花前月下,繁縷今日不勝歡喜。

她踮著腳,一手勉強拈住枝頭,可惜還是不能剪到,衛衣嘆了口氣,走近一步伸手壓低了主杆,繁縷“哢嚓”一剪子,一簇梅枝已經握在手中。

“含苞待放,挑的不錯。”衛衣言簡意賅道。

“嗯,要趕快回去挑個花瓶擺上。”

繁縷小心的捧著手裡的梅花枝,三個瓶子擺在桌子上,已經洗濯擦拭乾淨,山竹看著有趣,也跟著挑選起來。

繁縷揚高了聲音固執己見,山竹跟著爭辯起來,兩人年紀相差無幾,都固執的認為自己挑的好看。

山竹和小歡子、小平子不一樣,兩人爭斷不下,繁縷面紅耳赤,山竹亦是臉紅脖子粗,倒像是要打架。

這般下去,只怕梅花要萎了,繁縷便請來衛衣評理,她抬著臉問道:“大人,您來看這個花瓶哪個好看?”

衛衣饒有興致的問道:“你們喜歡哪個?”

“第一個看起來精緻豔麗,第三個也很好看,只這第二個寡淡了些,我喜歡這個。”繁縷指著那五彩冰梅蝶紋瓷瓶。

山竹不平道:“督主難道不覺得這個紅釉彩蝶的更好看嗎?”

“這個。”出乎意料的,衛衣隨手擇了個繁縷覺得三個中不太瞧得上眼的。

衛衣當然知道他們會是什麼反應,遂道:“不喜歡?不試一試怎麼知道。”

“噢,好吧,那試試。”

侍女去取了水來,輕輕注入那元青花纏枝紋梅瓶中,又將梅枝浸入其中,素淨的瓶身與豔麗的宮粉梅相映得宜。

繁縷一看的確是,單看這個花瓶平平無奇,但一放進這梅花之後,便煥發起了光彩一般,怪好看的。

山竹一看,亦是心服口服,衛衣見兩人都不氣鼓鼓的了,這才讓山竹退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繁縷殷勤的給督主倒了一杯清茶,奉上後笑眯眯的問道:“大人怎麼知道這個會好看?”

見她誠心請教,衛衣亦不藏私,輕啜一口茶水,溫聲指點著道:“此謂主次之別,襯托之用,若挑了這個太過錦繡華麗的梅瓶,便是要喧賓奪主了,你要賞的是梅花,而不是這個瓶子。”

“啊,原來如此,督主,您真厲害。”繁縷聽得頭頭是道,對督主的才識越發敬佩。

衛衣挑眉笑了笑,這樣的神情他不是沒在別人身上見過,但到了繁縷這裡,衛衣只覺得莫名的很受用。

“你只會說真厲害嗎?”

繁縷以為督主嫌棄她詞語匱乏,為難的皺了皺眉,也想不出什麼顯得有文采的話來,只得略帶尷尬道:

“哎呀督主,何必呢,那個,您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不就好了。您若真是嫌棄奴婢說辭陳乏,奴婢回去翻一翻書再來誇您。”

衛衣難得看她這個窘迫樣子,不由笑意更濃,揚眉道:“你對每個人都這樣說嗎?”

繁縷此時反應過來,忙忙做出一副誠懇模樣,討好道:“這倒不是,我除了小時候和我爹孃說過,餘下的就只有督主了。”

一字一句,分外認真懇切,如此,衛衣才覺得稍稍滿意,不與她多糾纏此事了。

侍女前來道:“老爺,夫人,火炕已暖,可入暖閣。”

繁縷對於火炕還是很喜歡的,雖然這裡嚴寒冰冷,但冬日裡有了暖炕別有一番感觸。

“哎,真暖和。”繁縷像小貓似得,窩在炕上的一角,舒服得眯了眼睛,伸了個懶腰靠在了身後柔軟的被子上。

中間擺著一張紅木剔犀桌,侍女端了燙好的熱酒上來,銀壺煨酒,梅花餡餅,繁縷盯著他倒酒,嘴裡吃著梅花餅。

衛衣遞過一隻不大的蓮瓣酒杯,裡面盛著琥珀色的酒水,清香嫋嫋,清醇綿甜,聲氣皆柔道:“這是荔枝酒,今夜喝一點無妨,明日一早再回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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