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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谈心谈话（第1页）

第106章谈心谈话

皮卡在泥泞的小路上颠簸了将近四十分钟，最终停在一栋灰白色水泥建筑前。两层小楼正藏在成片的棕榈树後面，外墙爬满藤蔓，乍看像是废弃已久。

“到了。”察猜熄火，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生锈的钥匙，“马坤那家夥走之前特意交代过，说这地方连他上司都不知道。”

宋轻白第一个跳下车，习惯性地环顾四周。这里比之前马坤带他去的破旧公寓气派许多，地势较高，视野开阔，能清楚看到来时的路。

“条件一般，但胜在安全。”察猜一边说，领着他们走向铁门，将钥匙插进锁孔打开，“水电都有，冰箱里应该还有罐头。”

屋内比想象中整洁，厨房角落里堆着几箱矿泉水，冰箱发出嗡嗡的运转声。

察猜拉开冰箱门，里面果然塞满了军用罐头和冰镇啤酒。

洛执青已经瘫在沙发上，长腿随意地搭在茶几上：“有咖啡豆吗？”

“只有速溶的。”察猜从橱柜里翻出个皱巴巴的包装袋，“爱喝不喝。”

许声宁接过咖啡袋，熟练地烧水冲泡。热气升腾间，他看向站在窗边的宋轻白。光线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显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轻轻，过来坐会儿。”许声宁轻声说，将冒着热气的杯子推过去，同时轻轻拍拍身旁的位置。

宋轻白站在原地没动，很是警惕。察猜翻了个白眼，走到他身边踢了下他的屁股，把人往许声宁方向推，自己从口袋里摸出包烟。

“得，我天生的劳碌命。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顺便探探风声。二楼有间卧室，床单是干净的，要是困了可以去睡会儿。”

他顿了顿，视线流转在其他三人身上，促狭一笑，意味深长道：“还有，小白脸，管好你的小情人。这地方隔音可不怎麽样。”

门关上後，屋内一时陷入沉默。洛执青啜着劣质咖啡，目光在宋轻白和许声宁之间来回扫视。许声宁则专注地盯着杯中的液体，似乎在组织语言。

“想聊聊吗？不是审问，就是……”他斟酌着词句，“想知道你在想什麽。”

宋轻白手中正捧着洛执青塞进来的冰啤，杯壁上的水珠汇聚，滑落，就像训练营屋顶漏下的雨水。

“没什麽好说的。”他最终回答。

许声宁没有追问。片刻後，他重新开口，尽管话题风马牛不相及。

“我在拍《暗河》那会儿，有场戏要吊威亚从三楼跳下去。”他说，“导演说用替身，但我觉得那样影响画面呈现，非要自己来。”

宋轻白擡起头。

“结果轻微骨裂，在医院躺了一周。”影帝笑着比划，“那段时间李姐每天举着手机让我看违约条款。”

宋轻白从未听许声宁提起这些。他对演员这个职业唯一的印象是在游戏里：乐师站在云海前笑着说，你以为它被山峦束缚，其实它早已化作万千形态，去往你我永远到不了的远方。

许声宁笑了一下：“虽然挺对不起剧组的，但其实我并不後悔，因为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

“可你们不该——”

“又来！”洛执青伸出手捏住宋轻白的脸，打断了他的後话，“除了不该丶不值得，你还会说什麽？”

“轻轻，你究竟是在害怕那个崇左明对我们不利，还是害怕……”许声宁斟酌了一下用词，声音轻柔，“害怕我们看清你的世界。”

宋轻白一时失语。良久的沉默後，他轻声说：“都有。”

“可不看看怎麽知道。我们都已经到这了，你还想瞒着我们一辈子吗？老实说，我很好奇你为什麽选择当杀手。”洛执青比许声宁干脆得多，他放下杯子直入话题，直视宋轻白，“以你的身手，当保镖或者雇佣兵都行。”

宋轻白依旧沉默不语。洛执青有些怒了，他最看不惯宋轻白这副“我怎样都可以”默默承受的模样，明明最大的错误不应该算在宋轻白的头上。

他放下咖啡，走到宋轻白面前，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掼在沙发靠背上，深深望进那双眼睛。

“好，那我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洛执青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洛执青，二十岁接手家族企业，二十五岁把竞争对手送进监狱，三十二岁让洛氏市值翻了三倍——很多事情只是不说罢了。你觉得我会怕一个见不得光的黑帮头子？”

许声宁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们。

“五岁，快饿死的时候被明哥捡到，进了训练营。”宋轻白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没得选。”

“五岁？”洛执青先是一愣，接着登时怒了，“五岁的孩子能懂什麽！崇左明那个老畜——”他还想骂些什麽，被许声宁一个眼神制止。

他从鼻尖冷哼一声，松开宋轻白，气鼓鼓在他旁边坐下：“好吧。那换个问题，你以後要做什麽？”

这个问题让宋轻白愣了一下。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以前只要听明哥的就行。”

许声宁轻轻放下杯子，陶瓷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耐心追问：“现在呢？现在你想要什麽？”

宋轻白转头看向窗外。阳光已经变得强烈，棕榈树的影子投在院子里，像一幅抽象画。他想起河中那些孩子抓着他衣角的手，想起许声宁在电话里说的“我们不会放弃你”，想起洛执青明明已经因为自己遭遇绑架，却仍然执拗地跟随。

“我……”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神情迷惘。

洛执青站起身，走到宋轻白面前。他比宋轻白高出小半个头，此刻微微低头，目光灼灼：“我就问你，你甘心一辈子当条狗？连喜欢谁丶和谁交朋友都要看主人脸色？”

宋轻白的呼吸微微一滞。

洛执青靠得太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清淡的男士香水，消毒碘伏，混杂着很微弱的血腥味。不过奇异的并不难闻。

“明哥救过我两次。”他低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的命是他的。”

“放屁！”洛执青爆了句粗口，“他救你是为了让你当工具，不是当人！两条命？我他妈还能说小时候吃饭噎着了，幼儿园老师救过我一命呢！难道我要给她当一辈子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