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说:“踢过人脑袋。”
沈醉:“……闭嘴吧。”
这小采花贼倒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裴玄归冷笑着想,却也没再说什麽。
大片花灯在夜间盛开,吹来的风带着纠缠意味,沈醉久违感受到舒心惬意,走累了便在河边坐下。
眼前流淌过盏盏花灯,浮生如梦般不真实。
“裴玄归。”沈醉支着下巴叫他。
裴玄归将花灯放下,用宽大墨袖轻挡着风,怕这娇滴滴的小花灯没一会儿就嗝屁了。
忽然听到近乎熟悉的话。
“大厦将倾,离经叛道。”
“你可愿与我走上同一条道?”
沈醉拆开一瓶海棠醉,香醇的酒意刹那间蔓延,他给裴玄归倒了一杯推过去。
裴玄归淡淡睨着酒,脑海中的话不是幻觉,在此时此刻真实的又一次发生了。
只是还未到沈醉浑身浴血的时候。
他提前拉拢了自己。
空气静谧,花灯掠过。裴玄归端起酒一饮而尽:“不愿。”
“……”
沈醉轻咬後牙:“不愿你还喝我的酒?”
裴玄归停顿两秒,声调平静淡漠:“别耍小脾气,这不一回事。”
他就像一片无垠荒漠,沉默荒芜是他的底色。
从来没人能让他为之动容,他的世界寸草不生。
沈醉仰头将一杯酒喝尽,往後没再搭理他半个字,任由时间缓慢如花灯流逝,直到花朝节彻底过去。
裴玄归率先站起身:“走吧。”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他刚站起身,便觉身後冷锋划过,银色弯刀朝着他後脖颈便刺来——
裴玄归下意识擡手挡了下。
护了一晚上的小花灯断裂开来,砸在地面失去了光芒。
裴玄归面色彻底沉下来,“沈醉!”
动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墨发粉衫的沈醉。
夜风吹得长发飞舞,沈醉薄凉看着他,“我说过接下来会进攻中州,你又怎知我第一个下手的不是你。”
裴玄归看他盛装出席,却握着锋利弯刀的模样。
倒是意识到是自己轻敌了。
“你今夜倒是一通好算计。”裴玄归扔了手中握着的花柄。
其实全是假的。
他换上漂亮清艳的衣衫,为他放满河花灯,踢九十九次蹴鞠宣告天下,都是为了这一刻。
“那酒中你又下了什麽毒?”裴玄归冷冷问。
沈醉平静朝他走去,“封你五脉,任人宰割。”
“你既不愿从我,我便杀了你。”
那张温玉漂亮的脸颊极其淡漠,他眼底始终是一块不化的冰。
裴玄归始终明白,这时才真切意识到,他本就不是什麽小白兔。
“你的四十万大军归我,我便不用处心积虑杀承军,中州对我来说唾手可得。”沈醉弯刀抵在他下巴上,很轻地挑起来,安静又漂亮地注视他。
“机会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我为什麽要放过你?”
大抵是裴玄归平生第一次主动邀人。
裴玄归冷冷看着他,并未因濒死而慌乱,“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沈醉说:“你杀不了我。”
他乌黑眼眸注视着裴玄归,好似透过他眼底在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