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一下子就慌了神,相爷如今连丹药也咽不下去了。
他又给谢玉书跪下,手忙脚地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湿透的银票捧给她:“这些银票不多,您就当是预付,我马上回相府去取金钞,三万两、十万两都给您,只要您能救救相爷……”
谢玉书看他那副样子竟是要落泪一般,“我又不是神医,只能像之前一样让他回温……”
“回温就好!回温相爷就能把丹药服下去了!”苍术马上道:“只有您能让相爷回温!”
谢玉书命人去烧热水、烧暖炉,三两下将宋玠的外袍脱掉,先用自己的被子裹住了他。
等喜枝嬷嬷将热水添满浴桶,她和苍术一起将宋玠扶进了浴桶里。
她穿着寝衣也进了浴桶,抱住宋玠僵冷的身体,吩咐苍术:“化一粒药来,我喂他。”
苍术立即应是,转身去桌边,却不熟悉这里的摆置,找不到热水。
“我来吧。”金叶手麻利地的倒了一杯温水,接过他的丹药细细化开,端进了屏风后递给了谢玉书。
谢玉书一手托着宋玠的脖子,一手将药慢慢地往他嘴里灌,怕他吐出来,灌的极其缓慢,等他咽下去一口,才敢往里再灌一口,小半碗的药灌出她一身的汗,又问:“这药最多吃几粒?”
“三粒。”苍术就站在屏风后,不敢进去,怕冒犯了玉书小姐心里却又急得很,“这丹药里有朱砂,本是一种热毒毒药,被用来克制相爷的寒症,不能多服。”又补道:“相爷在进宫时已服了两粒。”
用毒药来克制寒毒,这与饮鸩止渴有什么分别?
谢玉书看着宋玠死了一般的脸色,心情很复杂,他这样饮鸩止渴的勉强活着,就算不死在原剧的那场宫变中,也活不了太久吧。
他自己应该很清楚活不了多久,所以才豁出一切去向皇帝和万素素复仇。
他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吗?
可怜又可恨。
“你活该。”谢玉书叹息一样说他。
他听不到,只是胸口又颤动起来,像是要将刚喝下去的药吐出来。
谢玉书慌忙捂住他的嘴,抬高他的下巴:“不许吐,咽下去宋玠。”
她热热的手,一下下抚摸他的胸口,不停叫他的名字,和他说咽下去宋玠,咽下去你才能活,你不是还要报仇吗?
宋玠就像听到了一般,喉头颤动着没有吐,风箱一样抽动的胸口也慢慢平复下来,栽倒在谢玉书的肩头,急促地的呼吸了两下,又两下,仿佛将死之人在拼了命的喘气,想要活下来。
谢玉书抱着他,湿热的手抚摸他僵冷的背,把攒的6点绿帽值又全都兑换成了生命值。
系统界面里她的生命值天数变成了529天,她的心口也着了火一样热起来。
她更紧地抱住宋玠,将他冰冷的胸口贴在她怀里,像融化一块冰一样融化他。
银芽和金叶将一桶桶热水拎进去,喜枝将暖炉烧热,又看了一眼木头一样湿淋淋站在屏风外的苍术,找了条厚毯子递给他:“裹上吧,一会儿你再病倒了,主仆俩赖在我们小姐这里。”
她虽然这样说,却又煮了一碗姜茶给苍术。
苍术捧着姜茶站在那里,无端端的有些眼眶发热,玉书小姐和她身边的人都是好人,天底下最好的人,哪怕玉书小姐言语讥讽、将钱摆在明面上,可她每一次都会救相爷。
她明明可以不救,明明可以和他说:找你们的嘉宁小姐去。
但她没有。
※
后半夜雨小了一些,窗外孤夜冷雨,窗内的屋子里得的像炎夏。
谢玉书快要被蒸熟了,靠在浴桶上用手心手背轮流贴宋玠的脖子,不是为了替他暖热,是为了替自己降温。
他半张脸贴在她胸口,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浴桶里两双缠在一起的手脚已经热成了一团,分不清是哪个人的手脚。
谢玉书昏昏欲睡的在水里摸了摸宋玠的胸口,想摸一摸有没有热起来,手指在碰上时他整个人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呼吸,像是梦呓一般呢喃了什么。
是有知觉了吗?回温了吗?
“宋玠?”谢玉书低头去看宋玠的脸,只见他嘴巴动了动,声音却像蚊子哼哼,听不清。
“你说什么?”谢玉书将耳朵凑近去听,热气腾腾中,她听见宋玠叫了一声谢玉书。
他人并不清醒,像是做了什么梦似的,又叫了一声谢玉书。
谢玉书在热气中看他,想起第一次去相国府中收费照顾他,他迷迷糊糊叫的是谢嘉宁。
“活该。”她再次轻轻对他说,他这一生所做之事都是在饮鸩止渴。
银芽再要添水的时候,谢玉书摆了摆手,他身上的温度恢复了,应该是熬过这一次了。
她将怀里的宋玠推开想离开浴桶,却又听见宋玠呢喃了一句:“宋王……”
宋王?
谢玉书又停了下来,凑近宋玠问他:“宋玠,宋王是谁?”
宋玠迷迷糊糊的又呢喃:“宋王……鹤山……”
鹤山又是谁?
谢玉书听不明白,又凑近去托过来他侧着的脸,摸到他眼尾上湿湿热热一片,他是在哭吗?
好没出息。
“宋玠怎么了?”谢玉书放温柔了声音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见到宋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