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不多了。
这句语焉不详的回答,对此刻的孤爪研磨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布料和木板摩擦的细碎响声在两人之间那点小得可怜的缝隙中响起,像是电影开场前的喃喃低语。
川濑久夏的眼睛仍然没有焦距,但那片灰蓝色的湖泊里已经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孤爪研磨的俯身上前的动作。
晚风又流动了起来,她的长卷发被吹至身前,再一缕缕缠上他的。
川濑久夏眼睁睁地看着那抹今天下午才被她夸过的浅金色前赴後继地涌进自己冷调的发丝间,晚风大了些,两抹截然不同的颜色跳起狂欢的交谊舞。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
长睫不住地颤动着,直到另一种全然陌生的触感探入睫间。
五感尽数涌回四肢百骸,她眼底朦胧的湖泊在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气息时瞬间迸发了出惊人的光亮。
——那是孤爪研磨喷在她脸颊上的呼吸。
杂乱又急促,像一曲乱了调的乐章。
孤爪研磨似乎还想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微凉的鼻尖抵上她的,川濑久夏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从他微张的唇间溢出来的灼热温度。
心头大乱,她却一时间又忘了推开。
接着,川濑久夏却又眼睁睁地看着横在她眼下的喉结动了动。
“小夏。”孤爪研磨停下了向前的动作,蹭了蹭她的鼻尖,说,“你怎麽不躲开啊?”
“难道你不知道我这个动作是要亲你吗?”
原来他的嘴唇也和我的一样冰凉。
原来他的嗓音——印象中永远沙哑的音色——近距离听是这样清透。
“研……磨?”大脑一片混乱,川濑久夏的声音惊到不像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在问我为什麽不亲上来吗?”孤爪研磨低低地笑出声,他费尽心思才靠近的距离又慢慢被自己拉远。
直到能重新看清她那双蕴含着惊愕丶不解丶慌乱等等千百种情绪的蓝眼睛,孤爪研磨才停下了动作。
“因为我不想让我们连现在这种朋友都做不成。”
他还在望着她笑,川濑久夏却恍惚看到了从前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出现在音乐厅观衆席里遥遥望着她鼓掌的少年。
孤爪研磨的金瞳里格外波澜不惊——至少川濑久夏再看向他眼底时,已经读不出任何除了“笑意”之外的情绪。
“就当这是我的冲动吧,小夏,谢谢你能满足我的心愿。”他嘴角噙着笑说,“你离开那天,如果不想要我送行,我就绝对不会出现在机场。”
“我会在这个长椅上看着天空,想象会有某一架飞机载着你离开。”他擡眸看了看被灯光照得深蓝的天色,远方的花火大会不知何时已经结束。
“在美国要好好生活,不过如果有空的话,能在春天回来一次吗?我带你来看目黑川的樱花。”
孤爪研磨失控的气息已经无影无踪了,川濑久夏闭了闭眼,不知为何,她竟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研磨,我真的……”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听这个。”孤爪研磨像是在她脑子里安了监控器。
他先川濑久夏一步起身,身侧那座公寓楼已经次第亮起了灯。
“你今天就送我到这里吧,回去也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孤爪研磨一步一回头地说。
“春天丶目黑川丶樱花,你别忘了!”他几乎是奔回了公寓楼,岸边的晚风把他的短袖吹得鼓了起来。
川濑久夏仍然坐在那张长椅上,良久之後,公寓楼上,面对目黑川的某个房间终于亮起了灯。
她看着那盏灯光,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