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鼬,他步出移门。
伸手挥退身边紧紧跟随的护卫,他淡淡说道:“你们去盯着宇智波鼬,不要让他跟着我。”
人影忽闪,他的身边静默了下来。伊贺忍满意地笑了笑,悠闲地走进夜色里。
自从失明以後,其他的感觉就灵验了起来。似乎是为了弥补身体这部分的缺陷,触觉,嗅觉,听觉,味觉都说好了似的协同运作,帮助他感知外面的世界。
是以他比任何人都习惯于在黑夜中穿行,甚至能毫不费力的探知出身边的一切动静,让自己融于了黑暗,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夜才是他的国度。
呵呵……
从沉思中回过神,伊贺忍笑了笑,停步。
“就算是在晚上的空字区,你们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在路中间可不是明智之举。”
夜色中,几乎毫无声息地,步出两道人影。
白衣的少年看似不过十七八岁,腰间挂着把青色长剑,他一手牵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祖母绿的双眸在暗淡的月色下透着微微寒光,瞥了一眼老人的身後及周围,他刚要开口,却被身边的女孩抢了先。
“娘娘腔,你不是说今天不杀人麽?”女孩伸手指向眼前的老人,脆生生的说道,“这个老东西是谁?”
不同于白衣的少年,女孩子着一身淡绿色的简单连衣短裙,腰边的剑一看就是为成人所备,被用皮带牢牢系在她腰际,尖端就差了几公分便要拖在地上,与她嫩生生的样子极不搭调。
少年皱了皱眉,对女孩道:“都说多少遍了,叫我师兄。”
女孩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继续着自己的话题:“这个瞎子看上去很强,我杀不掉的,你想要我的命吗?”
千利博彦终于忍不住给了女孩一个头磕:“给我闭嘴,什麽瞎子,女孩子说话那麽粗鲁像什麽样子。”
火空黑夏抱着脑袋张嘴还想要说些什麽,却被一串响亮的笑声打断,女孩耸了耸眉头,转而望向夜色中身材高大的老人:“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麽?”
老人并不着恼,反而有了几分兴致:“这些年,火空黑羽倒是教出了个有趣的小徒弟。”
一听这个名字,女孩还待张开的口立即闭上,一个闪身利索地躲到少年背後,从他手肘处,她小心翼翼探出头:“你……你和老头子是什麽关系?”
“没什麽,认识而已。”
女孩皱起眉头,口气充满怀疑:“胡说,和老头子相识的人除了我们都死了,你,你到底是谁?”
“伊贺忍。”
“没听说过。”女孩的眉头皱得更深,拉了拉师兄的衣袖,她说道,“喂,娘娘腔,该不会是老头子不要我,想把我送人了?没道理啊,养我的人是你,他又没怎麽出过力,没道理嫌我烦啊。”
伊贺忍被她逗乐了,继续笑着道:“既然他没怎麽出过力,你又何必那麽留恋,跟着我不好麽?”
“那怎麽行?”火空黑夏摆上与自己年龄毫不相称的认真表情,说道,“老头子杀掉那麽多人,要是被大家知道他不要我了,我不是活不过明天?”
“哦,这话说得可真奇怪,”伊贺钦换上调侃的口气,说道,“他杀的人再多也跟你没有关系,怎麽报仇的要来杀你呢?还是说你自己跟着他的时候也杀了不少人,所以怕自己一旦脱离了鬼武之名就死路一条?”
女孩子扯了扯嘴角,回嘴道:“是又怎麽样,我师父说了,他们死是因为他们技不如人,活该的,跟我没关系。”
即使双目失明,伊贺忍也能想象到月光下的女孩子会是什麽样的神情。
清清淡淡的语气,回答的毫不犹豫,直白地无需任何掩饰。
听上去像是借口的托词,在小女孩的口中有着一种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真实感。
这种真实感来自于心底深处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成形的冷漠。久而久之就忘记了温情与善良是什麽,冷漠根深到了心里,在那里延展成一片荒芜,她活得越久,荒芜就变得越加深邃,最後留下的只有一片空虚。
就像她的师父那样,成为迷信于力量,而失落了人性的存在。
身为暗部,他太清楚这样的人最後会为自己为他人造成怎样的悲剧。
而他又是多少次亲手断送这些人孤独又空虚的一生?
呵呵,他的嘴角划过一丝冷酷的笑。
鼬,你犯了怎样的一个错误?
比起想要封印九尾来,这个错误才反应了你人性中最根本的弱点——善良。
是的,善良才是暗部最为忌讳的弱点。
为什麽不干脆杀了她,这个小丫头没有存在于世的任何理由……
呵呵。
他突然很想痛快大笑一场。
那个孩子因为善良放了自己的孙女一命,而他却将此归结为他的错误。
就算是他伊贺忍,就算看遍了世间那麽多的残忍,背叛,冷酷,以及诸多不合常理的怪事,就算是作为有“银狐”之称的他,为其他各国称之为老奸巨猾无情无泪的他,也无法当着那个孩子的面说出口——
鼬,你犯了错误,你应该在看见我孙女的时候就杀了她。
杀了她,你才做了符合这个世间规则的事情。
呵呵……
我们生存的世界充满了何其多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