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知县案
一觉醒来,艳阳高照。
顾青棠坐在床上,愣了一小会儿,轻轻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有些不可抑制地上扬了上去。
可其实她心里空得很,像是在半空中悬着,没着没落的。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暗示自己,事情一定是在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她当然知道自己觉得空落落的是因为什麽——昨晚时珩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她辗转反侧很久,最後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得以入睡。
母亲曾经说,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让胃先舒服舒服。
所以她决定,自己去做点点心吃。
不过,她人还没到厨房,就见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慌里慌张地从外面一路跑进府邸。
感觉有些不太对,顾青棠直接调转了个方向,跟着来人一路小跑,跟到了时珩的房间。
时珩已经穿戴整齐,听完忠孝仁的回禀,正准备去赈灾的地方看看,被小厮挡住了去路。
顾青棠到的时间刚刚好,完完整整地将小厮汇报的事情听了下来。
昨天夜里,知县府邸被人屠了家,陈乐康一家死于非命。更令闻者人心惶惶的是,陈乐康丶他的夫人丶三房姨太太丶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全部在死後被投入水井中,叠成罗汉状。
七人。
一时之间,风波又起。
在时珩得知此事之时,整个普安县都知道了知县一家的死状。
这摆明了就是要制造舆论,强行将知县一家之死与路家七口之死联系在一起,把所谓的水神娘娘再度搬至台前。
时珩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门外,顾青棠和时礼礼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时珩消失的方向。
他们了解时珩,知道他此时的愤怒。
顾青棠低下了头。
这几日以来,她的情绪太过自我,以至于几乎完全忘记了此次沁州之行其实处处都是危机丛生。
知了当空,蝉鸣声搅得人心绪不宁。回廊遮住了日晖,加上时不时有小风吹过,廊下其实不热。
但此时此刻,顾青棠觉得浑身都在冒汗。
她想明白了。
对方在时珩回到普宁县的当晚犯下如此招摇的罪行,就是要告诉时珩,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掌控着。这个人,甚至可以做到动动手指就要了普宁县父母官的命——这也是在向时珩挑衅吧。
难怪大人如此生气。
顾青棠担忧地看着时珩的房门,突然间,觉得袖口被人揪了一下。
“怎麽了这是?集体被罚呢?”萧之木探究地往前探头,看都不看顾青棠一眼,边观察情势边问道。
自从出了夕落村以後,萧之木便完全没了之前穷酸又憋屈的样,仗着是时珩和顾青棠的救命恩人,虎虎生风的。
虽然才只过了一个晚上,他那屋里就接了不少当地官员送来的礼物和膳食,热闹得很。他还是第一次见这麽多好东西,赏玩了许久,半夜还吃东西撑到拉稀,所以折腾到现在,才刚刚起床。
顾青棠低声告诉他,这儿的知县全家七口都被杀了,他当即愣在原地,手里的青玉砚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萧之木一声哀嚎,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时义擡手招来一名小丫鬟,把青色的玉石碎块清扫干净。
萧之木很心痛,他觉得这砚台上的海棠花雕得精致,加上“青玉”这样的材质,将顾青棠和时珩的名字融在其中,甚是巧妙。因此拿到这东西,他第一时间就想送给时珩的。
却没想到,这砚台着实命薄,见都没被收礼之人见到,便就此粉身碎骨了。
一家七口被杀,单单这样的话就听得人心惊肉跳了,被杀之人还是当地的父母官。萧之木从小长在夕落村,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惨事,故而拉着顾青棠问个没完。
说起陈乐康,顾青棠心下还有些不忍。
之前刚到沁州之时,他在饥民遍地之地设宴款待他们,还想把自己的女儿献给时珩,事情办的,桩桩件件都让顾青棠非常不齿。
可後来多相处过几次之後,她便觉得他怯懦愚蠢有馀,并非完全无药可救。因此在他的命案上,顾青棠也对他生出些类似于怜悯的情绪。纵然无法承担维护一方百姓的重任,可惩罚他的人也应该是朝廷。
顾青棠低声向萧之木解释着,他边听边倒吸凉气。这还是顾青棠隐去了关于案情的关键点,比如此事与四年前路家七口被杀案以及水神庙——现在或许应该说是月神殿下之间的联系。
两个人正说着话,时珩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