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共淋雪,也算共白头
清晨,天色灰蒙。
小木屋内,火塘里的柴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冰冷的灰烬,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昨夜温暖的馀韵。
仓央嘉措已重新换上了那身象征身份的袈裟,冰冷的布料隔绝了昨日所有的温暖与随意。他站在门边,身姿重新变得挺拔而疏离,只是那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有不舍,有挣扎,更有沉重的责任压下的阴影。
柳卿卿跟着他走出门口,看着他重新被这身庄严的衣袍包裹,心底莫名地抽紧了一下。她强压下那丝异样,故意扬起一个明媚甚至带着点戏谑的笑容。
她擡头看着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的细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道
“我们这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了。”
她眨了眨眼,语气故意放得暧昧,随即又看向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再加上这一场雪…你说,这算不算是已经共赴过白首了?”
她站在细雪中,笑容灿烂依旧,眼中却仿佛藏着与他同样的离愁别绪。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所有的戒律清规在那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卿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仓央嘉措道
他必须回去,处理好一切,找到一个或许可能的两全之法,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时仓央嘉措的心动值已经高达95%了。
柳卿卿望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情感,眼底泛起一丝真实的水光。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所有算计犹豫和那莫名涌上的酸楚都压下。
“好,我等你。”她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落在寂静的雪地里。
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後一眼,仿佛要将她也一同装入眼中带走。
最终,他毅然转身,决绝地踏入纷飞的雪幕之中,背影在苍茫的雪色里显得格外孤寂。
柳卿卿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进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山路的拐角。
雪花落在她的发梢丶肩头,染上一片洁白。空气中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在之後的很长时间里
布达拉宫的日暮总来得格外迟,巨大的宫殿群在夕阳的馀晖下拖着长长的影子。
当巡逻侍卫交接的间隙出现,一道身影便会如同融入阴影的孤鸿,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眼目,沿着隐秘的路径疾步而下。
他会在经过那只豢养的通体雪白的藏獒时,短暂驻足俯身掠过它厚实的毛发道
“慎勿吠叫,慎勿与人言…就当我从未离去。”
那猛兽竟似通人性,只以湿漉漉的鼻尖轻蹭他冰凉的手心,喉间发出极低的呜咽仿佛应允。
除了檐下那只学舌的绿鹦哥,这宫阙之中,再无人知晓他每夜的秘密。
山路崎岖,积雪没踝。他踏着清冷的月辉,身形如电,心中却燃着一团火。那间亮着微弱灯火的小木屋,是他此刻唯一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