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雅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熊玩偶服的胸口:“什麽声音?!”
顾栖迟也惊呆了。沈致知的鬼魂。。。他的能量竟然影响到了现实中的电子设备?还是那支钢笔本身承载的执念太过强大?
“小雅。。。”那声音继续断断续续地传来,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悲伤,“钢笔。。。是意外。。。爸爸。。。是想挽留。。。”
“协议。。。我本不想签。。。”
沈念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後退一步,手指颤抖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极大,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你。。。你是谁?!”
顾栖迟知道不能再隐瞒了。他深吸一口气,用熊爪子笨拙地打开胸前的口袋,取出那个小盒子,打开。
那支古老的丶依旧残留着墨渍的钢笔,静静地躺在天鹅绒衬垫上。
“对不起。。。小雅。。。”钢笔里继续传出那失真却情感磅礴的声音,“爸爸。。。错了。。。不是错在弄脏了纸。。。是错在。。。後来没有勇气。。。去找你。。。说清楚。。。”
“我。。。爱你。。。”
最後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足以击碎一切心防。
沈念雅怔怔地看着那支钢笔,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愤怒的眼泪,而是积压了多年的委屈丶误解和深藏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决堤的出口。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丶极其缓慢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凉的钢笔。
就在触碰的瞬间,一幅清晰的画面猛地涌入顾栖迟的脑海,也通过某种联系,传递给了近在咫尺的沈念雅——
那是离婚协议被墨水污损後,沈致知独自一人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的画面。他没有像女儿想象中那样如释重负或懊恼沮丧,而是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从他指缝中渗出,滴落在被墨水晕染的协议上,和黑色的墨迹混在一起。
桌面上,摊开着另一份他亲手写的丶字迹工整却被打断的信,开头写着:“小雅,我的女儿,当你读到这封信时。。。”
但信的内容只写了一半,就被那场意外的墨水灾难和随之而来的家庭风暴彻底打断丶淹没丶遗忘。
那支漏墨的钢笔,毁掉的不仅仅是一份离婚协议,更是一个父亲试图向女儿解释丶道歉丶表达爱的最後一次艰难尝试。
真相大白。
沈念雅彻底崩溃了,她蹲下身,失声痛哭,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误解都哭出来。原来父亲不是不在乎,不是无能,他只是。。。太笨拙,太害怕,太缺乏勇气,以至于让一个意外,变成了横亘在父女之间永远的鸿沟。
顾栖迟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巨大的熊身体显得更加笨拙。耳机里,许南枝也沉默了,只能听到细微的丶压抑的抽泣声。
过了很久,沈念雅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她擡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但眼神却清亮了许多,那种沉重的丶被压抑的怨怼似乎消散了大半。
她看着那支钢笔,轻声说,像是在对父亲,也像是在对自己:
“我知道了。。。爸爸。”
“我。。。原谅你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顾栖迟感到胸前的钢笔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那一直萦绕不散的丶冰冷的悲伤执念,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开始缓缓消融。
深蓝色的沉重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宁静的丶释然的平静。
第五个故事,那支写不完“对不起”的钢笔,终于在泪水与谅解中,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