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雕塑一样地立在原地,然后又像雕塑一样地崩塌,变成沉默的石块,投入大地——他们唯一共同的母亲——的怀抱。
第二个故事生在南方。
魔法使萝尚·穆贾希德刚刚降落在巴拉哈斯枢纽的时候,空客的舷窗上正滑落着淅淅沥沥的水珠。
而当流时酒店门前的礼宾员为她取下行李,梅塞塔高原难得一见的大雨已经将这个城市摇晃成一片疯狂的海洋。
马德里流时酒店的前台是个皮肤偏黑的巴斯克男人,用口音微妙的卡斯蒂利亚语向来自伦敦的普什图裔小姐问好。
“Bienvenidaa1Timef1oofmadrid,mrsRoshan。”
“horo1ogium,oRLd,Roshan。”
前台以议席拥有者的身份登记了“告死枭”萝尚的到来。在安静的等待中,接待员看见萝尚眨了眨眼睛,像是安静的泥雕突然具有了生命。
女孩开口说话,声音在一阵磨砂般的干涩之后趋于平凡“我还以为你会用巴斯克语,上次在罗马,那里的前台一直讲古拉丁语。”
“如果萝尚议员愿意听的话,我会向经理提交在毕尔巴鄂扩展业务的提案。”
前台接待员微笑,抬高双手将房卡恭敬地递给了萝尚。
“不用了,我听不懂。西班牙有几家Timef1o?”萝尚接过那张名片一样的方薄纸,看一眼后随口问道。
“只有三家,madrid,Banettiago。”
“谢谢。”
萝尚点头,转身上楼,接待员礼貌地弯腰行礼。
等普什图少女的身形消失在大厅里,接待员思考一会后,拨动了那台老式的座机电话的转轮“manager,那位议员与裁判长雨夜大驾光临。”
“不出所料。正常招待她。santiago与ortega自食其果。”电话那头说道。
“好的。”
萝尚洗了个澡,敞着睡衣的衣襟躺在床上,水珠从毛孔中沁出,流遍赤裸胴体的每一个角落。
流时酒店高级套间的大床正对着房间的落地窗,在窗外幽深的铁质花栏杆中,她可以望见马德里平平无奇的夜景。
不远处的“欧洲之门”双子斜塔寂寥地闪着光,在飘摇的夜雨中,萝尚感到一片空洞的安静。
即便欧陆的东北方正爆着秘密战争以后规模最广、烈度最高的里世界战争,伊比利亚半岛也依旧是风平浪静。
都马德里尚且如此,她最终的目的地估计更是古井无波。
萝尚长而密的睫毛垂了下去。她取出平板电脑,开始整理起这次任务的资料。
这是一次她自己提出、自己接下的任务,内容是重新补充一位时钟塔前议会成员的档案。萝尚读起旧有的档案。
露西娅·奥尔特加·毕加索(Lucíaortegapicasso),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于西班牙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的一个巨富家庭,拥有国家富级的经济背景。
在时钟塔学习阶段,隶属于“世界”学系,由议席拥有者亲自授课,预确认为该议席的直系培养者。
在其刚刚毕业的那一年,其导师、当时的“世界”议席拥有者亚历山大·德莱昂(a1exanderdeLeon)在特殊外勤事件中于夜城战死,于是露西娅·毕加索依据一一法则,自动接任“世界”议席,成为第十二任“世界”议员,并领学院教职。
魔术使露西娅·毕加索的魔术天赋虽然优秀,但主要体现在对于各系列魔术的适应性,单一魔术天赋并非顶级。
审判庭以为,这也是促使其人走向堕落一途的重大原因之一。
萝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侍应生送上来的热巧。她继续划出露西娅·毕加索的照片,又一次地端详着。
由于富裕的女魔术使想保持一段年龄内的容貌不衰不算太难,所以萝尚并不能够看出照片中的女人当时是什么年纪。
露西娅·毕加索很漂亮。照片中的女人是很经典的拉丁化伊比利亚人相貌,棕金色的半长头梳着波浪卷,眉毛细淡而弯曲。
在时间定格的那一刻,她露出灿烂而自信的笑容。
与此同时,这个貌美不凡的女人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那之中,也透露出一分特别的狡猾与智慧。
她让萝尚想起西美国影星朱迪·福斯特早年饰演的西部赌徒安娜贝尔·布兰斯福德。
最后,萝尚在上一人编纂的事件档案最末一行看到了这样的描述“由于“世界”席位的特殊性,该堕落者已被审判庭特聘外部人员实行裁决,最终决定葬于其人故土。”
这位前前任的档案不是很齐全,很多事件的时间、地点、人物都处于缺失状态。这也是萝尚提交任务的原因之一。
萝尚又把仅有的资料读完了一遍,然后蒙上被子睡觉。
她睡觉不喜欢关灯,这是普什图少女的习惯,自从她的个人经济境况稍有余裕。
清晨,萝尚退了房,在马德里的大街小巷里随便逛了逛,然后坐火车慢悠悠地前往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
列车穿过崎岖的高原,向广袤的大西洋边上而去。
旁边座位上的妇女刚刚给几岁大的孩子换完尿布,正要去拿小桌上的婴儿湿巾,身边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奇怪女孩主动帮忙递了过去。
在已经过去的几个小时车程上,这个把脸埋在黑皮衣立领下的女孩一句话也没有说过,除了偶尔痛苦地咳嗽几声,她甚至没出过任何表示自己存在的声音。
妇女只看见萝尚不时眨眼,但女孩目光垂落的方向却没有去处。
是窗外被淡薄雾气封锁的景色吗?
身边的这位妇女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外打工,也许在巴斯克地区,也许是卡斯蒂利亚,总之都是充当栉风沐雨的临时工。
但这位加利西亚裔的穷苦妇女很有几分淳朴的热情,而且很大胆。
在萝尚稍微帮了她个小忙之后,她便开始主动和萝尚攀谈起来。
她问萝尚是不是来旅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