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女显然还是更热爱读书这种慢悠悠的低效率行为。
“这本书,以前有过一位不错的主人。做了许多笔记。”
楚岚想了想,觉得那大概是斯维塔兰娜和蕾娜塔的已故生父。于是他没再说话,跟上阿格妮丝翻动书页的步伐,艰难地阅读起一星半点。
在这座北纬六十度的城市,冬日最强烈的阳光也远远称不上暖融,但他依然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一丝象征生命的力量,悄悄然在大地上勃。
嫩叶上的残余冰晶像刚刚餐点里饼干上的糖霜,剔透玲珑。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秋猎宅邸位于深山,在人声消失的同时,自然的气息反而亲切地旺盛。
春天大概的确要到来了。
在这几天里难得安静的时光下,楚岚却默默地感受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忧虑。也许他很快就要回夜城了。
平心而论,他为什么不可以留在这里呢?她们一定会很乐意的。这肯定不是问题。那么,是因为白夜公司的工作吗?
不知道可不可以辞职。但他想白夜公司多半不会放他这个进化者和“圣徒”走人,白倪更不会。
这似乎是个真正难以解决的问题。但楚岚却也很确信他的淡淡忧虑和一时间的低沉不是来自于这个现实的问题。
只有那透过时间长河、朦胧预见的死亡吗?
他应该不怕死的。
他的思绪慢慢地变得空虚和无意义起来,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思考变得一样,它们无可避免地沉沦为潜意识海浪里的无聊泡沫。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楚岚打断了自己思维的坠落,对身边的少女问。
“还好啦。不会有什么事,不过现在也不能够完全协调。你瞧——”阿格妮丝说着,将双手放置在自己胸前,淡淡的金色粒子在空气中析出。
她在施展一个结构较为简单的神术,“[rb天主七印>sea1sseven]”中的第一印,象征征服的权威,一般的作用是微量增强区域内的神秘气氛。好比东方的道士与僧人在斋醮、法事前要扫地焚香,医生手术前要换上无菌操作服一样,“天主七印·第一印”常作为永恒之城的神职人员们举行大大小小的神学仪式前的必备环节。
虽说神秘侧增强神秘气氛的方式五花八门,绝大多数的高等级的术法或法器施展、动时都自带这一功效。
而哪怕只是在天主一系神术中,各种增强气氛的方式也数不胜数。
大到新教徒们足以聚沙成塔的联合颂唱仪式,小到一位至信者全心全意的灵修活动,都是效果显着的方法。
之所以“天主七印·第一印”成为仪式性的主流,还是因为“天主七印”这一组神术的普及度极高。
由于其最为简单质朴的三段式吟唱结构,哪怕是在最偏远落后、最蛮荒混沌的第三世界,圣职者们也可以以此简单地清心扫氛,是随军进行殖民、支援落后地区建设时的不二选择。
阿格妮丝手中的金光慢慢散去,楚岚的心情也稍稍沉静下来,但少女的眼神却变得呆滞了几分。
楚岚摇了摇她,阿格妮丝才慢慢回过神,像是一台计算机重新开机。
“就这样……一用神术,哪怕再简单,逻辑程序也会卡死一段时间,期间只能按本能行动。”阿格妮丝眨了眨眼睛。
楚岚皱眉“怎么样能治好呢。”
“不用担心了,楚岚先生。回夜城后再过些时日,大概就快到了永恒之城三年一度的万国大典开启的时间。那时候,我会返回宗座一段时间,那里会有办法的。”
“好。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放心,到时候会拉着楚岚先生一起去的,我——”棕圣女朝他俏皮地歪头,黑白色的修女袍贴在了他的身上“我可很舍不得楚岚先生呢!”
“你们在这待着做什么呢?”
楚岚正想说话,轮子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滚动的声音打断了他。
刚刚说话的是坐在轮椅上的蕾娜塔,而推着轮椅的是放下手头工作的女仆奥科萨娜。
奥科萨娜的头是红褐色的,是南方秋天枫叶的那般颜色。
她的头不长,对于一名端庄的女性来说,也可以说是一头短。
不越过肩的短头看似拘谨恭顺地贴在奥科萨娜的头皮上,但她的头还带着一些天生的卷翘。
它们在女人沉默的面孔边妖娆地翻卷着,确实如同枫叶张扬的爪状边缘。
楚岚只是多看了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回到蕾娜塔身上。
准确的说,是落在二小姐在轮椅踏板上踢踏不断的脚上。
她今天穿着一双厚底窄面的女士皮鞋,露出了白粉色的莲花边短袜和其上能够看见血管的苍白脚踝。
“没做什么。”
“在读书哦,瑞娜。”
“什么什么,我看看。”
不需要奥科萨娜搀扶,蕾娜塔迫不及待地跳下轮椅,坐上长椅,挤在楚岚和阿格妮丝两人之间。
蕾娜塔几乎趴在了阿格妮丝的怀里,近距离地盯着她手中摊开的书页。
“这是康定斯基的书嘛!”蕾娜塔很快得出结论。
“是的是的。”阿格妮丝拿给蕾娜塔看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