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废弃码头,凝固的时空已然解封,但战斗的喧嚣却诡异地沉寂了大半。黑雾的蔓延近乎停滞,那些扭曲的怪物如同失去牵引的提线木偶,在原地茫然地蹒跚、低吼,攻击性大减。
刘彻(假张沐)单膝跪在潮湿冰冷的石板上,以剑拄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仿佛肺叶里灌满了冰碴与火星。手腕上,那枚曾散幽光的黑印此刻黯淡无光,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传来阵阵仿佛灵魂被剥离的抽痛。体内,那枚污染的星核碎片如同被重锤砸击过的顽铁,光芒晦暗,与黑暗信标的联系变得飘渺而断续,更重要的是,阿娇通过“溯源断魂禁”灌入的那股净化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仍在碎片内部与他的本源魂息纠缠、侵蚀。
星空意志那漠然的压制虽已随着“冻结”解除而大部分消退,但残留的“削弱”效果依旧清晰可感,如同套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更让他心魂俱震的是那意志低语中透露的信息——“污染体”、“钥匙”、“摇篮坐标泄露”、“协议执行者”……他千年来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掩盖和推进的计划,竟在最后关头,以如此方式暴露在了这疑似星陨文明守护机制的“目光”之下!
“谋划千年……谋划千年啊!”他低垂着头,散落的丝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毒与疯狂。那并非虚指,而是字面意义上跨越漫长时光的执念!
碎片化的记忆,混杂着污染星核中承载的、来自古老“吞噬者”的零星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翻腾:
……那并非始于未央宫的献祭。更久远的过去,在某个早已湮灭于历史尘埃的古老朝代,一个痴迷方术、渴望长生的帝王,无意中挖掘出了星陨之地最早的碎片之一——一枚被“吞噬本源”轻微侵蚀、处于半沉寂状态的“火种”碎片(污染星核前身)。献祭生灵,窃取生机,他获得了越凡俗的力量与近乎停滞的衰老,却也从此被那碎片中沉睡的黑暗饥渴所侵蚀,灵魂与之缓慢融合……
……岁月流转,朝代更迭。他顶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面貌,在历史阴影中行走,如同暗夜里的毒蛇。他不断寻找更多的星陨碎片,汲取力量,延续这畸形的“长生”,同时也在碎片承载的破碎信息中,逐渐拼凑出关于“摇篮”与“吞噬本源”的真相。他知道,唯有彻底打开“摇篮”,释放并融合其中的“吞噬本源”,才能完成终极的“同化”,摆脱这依靠不断掠夺维持的、不稳定的存在状态,成为真正的、永恒不朽的“吞噬者”,乃至……取代那令星陨文明都恐惧的黑暗存在本身!
……这是一场持续了整整上千年的追逐与谋划。他耐心地布局,暗中影响历史走向,搜集线索,埋下棋子。这一世,他降生为汉室皇子刘彻,虽非太子,却凭借着千年积累的心机与暗中掌控的越时代的知识、武力乃至部分被侵蚀的星陨之力,早已在长安织就了一张无形而庞大的网。他笼络奇人异士,渗透宫廷朝堂,甚至利用某些“天灾人祸”与“祥瑞”,悄然攫取资源与影响力。表面上的皇子身份,不过是他方便行事的伪装之一。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些记载着海外仙山、天外遗迹的蛛丝马迹上。
……直到夷洲方向传来清晰而强烈的纯净星核波动(阿娇获得星核),以及随后关于“星陨之地”、“蓬莱”的种种异象报告传入长安。他立刻意识到,等待千年的关键契机,可能就在那片海外孤岛!通过安插在朝廷和军队中的暗子,他推动了朝廷对夷洲的“关注”与渗透,并亲自策划了替代张沐、潜入夷洲的周密计划。阿娇(陈阿娇)的重生与获得纯净星核,在他看来,简直是命运送来的完美“钥匙”与向导!
取代张沐,步步为营,以深情为网,以守护为名,他将自己千年积累的阴谋伪装得滴水不漏。甚至与胎儿建立血脉链接,也是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那不仅是“钥匙”,更是他准备在最后时刻,用以献祭、极大强化自身与“吞噬本源”共鸣、确保融合成功的“最佳祭品”!
眼看距离目标越来越近,“摇篮”的坐标似乎已触手可及,星空意志的干预和阿娇早有准备的反击,却如同两记闷棍,将他狠狠打落云端!
“阿娇……都是因为你!”他喉咙里出嘶哑的低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焚心的恨意与不甘。“若非你重生异变,获得星核……若非你屡次逃脱,甚至反向算计……朕千年大计,岂会横生如此枝节!”
然而,千年积淀的城府与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本能,让他迅从暴怒中强行冷静下来。怨恨无用,当务之急是破局!
星空意志的压制和隔离是客观存在,短期内难以正面抗衡。阿娇的反击虽然让他受创不轻,但也暴露了她的底牌和部分意图——她知道了“摇篮”的部分真相,并试图保护孩子、净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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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净化朕?可笑!”刘彻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的弧度。污染星核碎片与他灵魂纠缠千年,早已不分彼此,岂是那么容易净化的?那净化之力虽麻烦,但给他时间,总能逐步驱除或转化。真正麻烦的是星空意志的“标记”和可能到来的“执行者”。
“必须赶在‘执行者’到来之前,打开‘摇篮’!”他眼中幽光闪烁。星空意志的介入,虽然带来了压制,但也从侧面印证了“摇篮”坐标的确因他们的冲突而出现了波动泄露!这既是危机,也可能是机遇——波动意味着“门扉”可能比预想的更不稳定,更容易被撬动!
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冲破压制,也需要更直接地刺激“钥匙”共鸣,引更剧烈的坐标波动,从而在“执行者”降临前,强行打开一条缝隙!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海渊方向。黑暗信标虽然联系减弱,但并未完全断绝。那里残留的“吞噬者”力量,虽然微弱,但层次极高。或许……可以冒险尝试更激进的连接,哪怕承受更严重的侵蚀,也要在短时间内获取足以翻盘的力量?
还有夷洲本身……东线的巨兽,西线这些被黑暗气息侵染的怪物,甚至地下那被部分隔离的星骸能量网络,是否都能成为可利用的“柴薪”?
一个更加危险、也更加不计代价的计划雏形,在他心中快勾勒。他要铤而走险,在星空意志和阿娇都认为他受创蛰伏的时候,动一场真正的、燃烧一切的逆袭!
他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些茫然徘徊的黑暗怪物,以及更远处依稀可见的、正在重新组织防御的夷洲士兵(西线部队)。刘无采显然加强了这边的监控,但此刻的“张沐将军”刚刚经历“苦战”受创,需要“休整”,合情合理。
他对手下仅存的几名心腹(皆是被他深度控制或本身就是黑暗眷属)低语了几句。心腹们眼中闪过决绝或狂热,领命分散而去,有的潜入阴影,有的则伪装成伤员退向后方。
刘彻本人,则拖着重伤疲惫的躯体,一步步走向码头边缘一处半塌的、通往下方礁石洞穴的隐蔽石阶。他需要一处绝对安静且能稍微隔绝星空意志持续感应的临时据点,来处理伤势,同时也准备进行那危险的尝试。
走下石阶前,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夷洲主岛的方向,尤其是东线战场和府邸所在,目光阴鸷如冰。
“阿娇,还有……朕的‘好皇儿’。”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刻骨的寒意,“这场戏,还没唱完。朕千年的等待,绝不会在此终结。你们……都会成为朕通往永恒王座,最完美的踏脚石。”
黑暗的礁石洞穴,吞没了他的身影。海风呜咽,仿佛在为这片多灾多难的海域,奏响又一曲不祥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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