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下了好几场大雪,整个京城一片银白。
哪怕有程林和回京之后的路淮真联手一起保胎,胎象还是不容乐观,许执麓也时常腹痛,偶尔还从梦中心悸而醒,很快整个人就瘦尖了下颌。
祁郢也跟着吃睡不好,阴云笼罩,愁的不行。
一宫之内而气象阴沉,宫人们谁都不敢大声。
只有日渐长大的大皇子还照常,或奔行在宫道之间,或在御花园里玩耍,掀起的热闹成了后宫独一的风景。
也只有孩子对新年充满了最纯真的期待,对张灯结彩的年夜记忆深刻,觉得过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狠吃了两个月的苦头才勉强挨过孕期头三个月的许执麓,对这一年的新年,就只剩怎么也忘不掉的苦涩而难闻的药味,还有怎么也驱不散的隐痛……
大兴七年就这样迎头而来。
许执麓不仅没有变好,反而身体情况日益糟糕,程林率先提出这孩子再保下去,大人就保不准了,路淮真也没有反对这个说法。
这对祁郢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但他还是做出了选择,“小鹿,是孩子与我们无缘——”
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肉……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都红了,但一想到危及许执麓的生命,他更心痛的无法呼吸,“我们不要了。”
“不是要赌命,现在怎么不赌?”许执麓声音冰冷极了,这两个月来她承受了多少苦楚,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他真以为自己是天,能左右一切。
“赌我生的下来,赌我不会死——”
“不。”祁郢心头钝痛,忙伸出手指抵住她的唇,“是我错了,我后悔了,你原谅我……”
许执麓垂下眼,又拂开他的手,也不多说,只警告他,“没人管你后悔不后悔,孩子是我的,生不生,都不干你的事。”
祁郢哪里还会在意她说这些,伤不伤人,扎不扎心,在生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只求她不要固执,更不要拿性命来吓他。
但不管他怎么劝,求也无用。
到后面许执麓别开脸去,根本不听他说话。
祁郢苦苦劝了三日,落胎药都不知道被许执麓掀翻了多少碗。
“你再敢端药进来,我就先死给你看!”许执麓这晚也是了狠,床边是被她摔的粉碎的汤碗,药汁浇了一地。
祁郢脸色难看的青,喉结在剧烈的翻滚,这是她第一次说死……强烈的不祥让他整个人都魔怔住了。
然后整个寝殿就回荡着他怒吼:“许执麓,你再敢说一遍!”
突然被他凶的许执麓一抬头,就看他那双幽深的眼眸蓄成一片血色,彷如喷薄而出。
“……”许执麓吸了吸鼻,眼泪瞬即溢满眼眶,“说就说!”
然而不等她再说一遍,就现眼前的男人身形在晃,下一瞬扶住了床栏才稳住,失态至此的男人还不忘继续补上:“说啊——你再说!”
酸气涌上喉咙,许执麓根本说不出来话,怕会先哭……
她难道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