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宴在庄重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百官起身,再次向御座方向行礼谢恩。
随后是按例颁赏,内侍们捧着装有绢帛、金银锞子的赏盘,依序分给各位官员。
沈箐恭敬接过属于自己那份赏赐,垂谢恩,动作标准,没有丝毫逾矩。
尽管连续应对了两邦使臣的挑衅,并得到了陛下的肯定,但沈箐心中没有丝毫放松。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正旦大朝会,更是以目前朝堂上独一无二的女官身份参与。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无数双眼睛里,有善意的审视,更多是挑剔与等着看她行差踏错的目光。
因此,在整个赐宴、谢恩、颁赏的过程中,她都保持着谨慎。
不多言,不多看,步履沉稳,动作舒缓,完全遵循着礼官的指引和周围同僚的节奏,将自己融入到这庞大的官员序列之中,不显突兀,不惹注目。
她能感受到有几道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停留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与衡量。
她只作不知,眼观鼻,鼻观心,将所有情绪收敛于内,只余下一副恭谨守礼的臣子模样。
直到所有仪式流程终于走完,高高的丹陛之上,礼官拖长了声音唱出:
“礼——毕!百官——退——朝!”
这一声如同敕令,紧绷了一上午的气氛松弛了些许。
官员们开始按照品级和序列,缓缓移动,如同退潮般,井然有序向宫门外走去。
沈箐暗暗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大意。
她微微垂,跟在同品阶的官员队伍之后。
宫门外的广场上,积雪已被清扫出道路,但天空依旧飘着细雪。
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刚从殿内出来的沈箐精神为之一振。
她随着人流,一步步走出承天门,踏上皇城前的长街。
直到彻底离开了那象征最高权力中心的宫城范围,身边官员们开始三三两两低声交谈,或各自登上等候的马车轿子时,
沈箐才真正感觉到,那根紧绷了一上午的弦,稍稍松弛了下来。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在风雪中巍峨矗立的宫城轮廓,目光复杂。
这里面,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有错综复杂的争斗,有她必须谨守的规矩,也有她将要为之奋斗的前路。
今日,只是开始。
她拢了拢被风吹得微凉的官袍袖口,转身,踏着长安街头的薄雪登上马车。
沈箐回到家,褪下沾染了宫寒与朝堂肃穆之气的官袍,换上了一身寻常的居家棉袍。
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从外间带回的一身寒意。
她并未休息,而是立刻唤来了沈鋆。
“姑母。”沈鋆很快便至,见沈箐神色,便知有要事吩咐。
沈箐示意他坐下,亲自斟了杯热茶推过去,把朝会上的事情大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