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上官阙在床上这样前所未有的费心,倒叫韩临有些怀疑,他会不会是错信了自己故意气他时对他的诋毁贬低,才努力地学了这些。
他这样尽心尽力,倒叫韩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作些反应报答添趣,却也不敢装舒服瞒骗上官阙。
云收雨散,棋局早忘干净了,便也不去管了,在床榻间聊些闲事,韩临问方才那些上官阙哪里学的,上官阙讲从滇地借来的书上。
韩临啊了一声:“那些邪魔歪道的书上还教床上的事?”
上官阙道:“你想看吗?我去拿。”
书递过来,韩临翻了两页,上官阙在旁忽然指住一行:“这话你当年对我讲过。”
那行字的确眼熟,韩临合住书,移开视线说你记性真好。
“倒也不是。”上官阙问:“你还记得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韩临扯谎:“忘了。”
上官阙捏了捏冰凉银亮的耳圈,握住修长覆汗的后颈,五指用力,将韩临拽到自己脸旁贴着:“想起来了吗?”
当年韩临便是用这个姿势,嘴唇贴着他的耳廓,吐息乱扫,故意在他耳边说的。
或许做过坏事的人觉抵赖无用,耳廓被柔软的嘴唇认错似的吻着,吻了很久,上官阙忽然听见韩临沙声又说了一次那句寡廉鲜耻的话。
韩临哈哈笑着从僵愣的怀里逃出,把书扔到床边柜上,动作大了些,要不是让反应过来的上官阙握住了腰,险些从床上栽下去。
韩临简直要给这床整得没脾气。搬家的时候,上官阙非要连着这张窄床也搬过来,分明主屋房间这样大。
上官阙揽他回去,吻着颈骨说床上窄小,冬天挨着倒也暖和。
韩临想说大床也可以挨着抱着,何况地龙烧得这么旺,怎么会冷。
没来得及说出口,又被卷入热潮中。
别院此前这番大修,除了修剪树木整补缺漏处,布局装潢都没动,剩下的主要是铺地龙,间间屋子都铺上了,确保整个冬天,韩临到哪个室内都暖和如春。
地龙烧得太旺,几次下来,汗把眼罩都浸湿透了。
韩临伸手把上官阙的额挽到耳后,给他擦汗的时候,手指摸到眼罩的边缘。
接着,指腹触到眼珠的轮廓,颤缩了一下,指尖犹豫地在潮湿的黑色绸缎上游移,韩临凭记忆描着那只眼睛的样子,话到嘴边,改口问了别的:“你戴这个热不热啊?”
上官阙拍拍韩临的脸:“专心。”
韩临讪讪收手,改揽抱住他的脖颈,去亲吻他的侧脸。
做过事,枕边人披上衣裳,韩临的余光跟着下床,看上官阙背身解下眼罩涂药,随后又戴回昏黑的眼镜,坐在镜前,安静翻着书页,等药干透。
敲门声打断了思绪,佣人说晚饭摆好了,韩临下床穿衣服,一开门,外头都黑透了。
药还没干,上官阙戴着那副眼镜出门,额挡着眼镜腿两侧的间隙,一点眼睛的真容都看不到。
今夜或许是佣人在忙别的,院中尚未点灯,四下一片黑,韩临欲言又止看了上官阙好几回,还是开了口:“你看得清路吗?”
上官阙说走慢些就行。
怕他摔着,韩临索性伸手牵住他,说我引着你走吧。
不用一整个上午都耗在医馆,闲暇顿时多了许多,韩临便都花时间在修剑招上。如今能上手,进度便快了许多,室内施展不开,冷天到外头动用内力,和烧命没两样。
上官阙说过许多次:“不必急这一时。”
面上答应,趁着晨起头脑清醒,韩临都在屋里改上官阙的剑法。有时看午后暖和,借日头压制体内寒气。
也有时上官阙出门谈药铺的事,韩临躲到没人的庭院中去使刀,试着剖解困惑。
自知命不长,韩临想尽早改好手中这套剑法。武学讲究多变,上官阙又是那样聪明的人,拿到这些东西,一定会有别的想法,韩临想多留些时间和他尝试切磋修改。着手药铺,还要分神专注剑招,或许余下的日子上官阙还能少来折腾他。
然而骨头里的寒气好凶,收了长刀,纵使在烧了地龙的屋中抱了一下午的手炉,仍觉周身泛寒。
下棋时上官阙见他有些异样,探过脉,吩咐下人取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