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利抬头说道:“我不想回去,我能待在这里吗?”
不过,倒不见得是虚荣,而是那种强烈的需要别人关注的心态——好像如果没有被人看到,自己就会变得不存在一样。
门栓刚移开一条缝,罗伊已快步上前行了个标准骑士礼,轻声地说道:“莱斯利少爷说,他想起你之前的屋子有漏水的情况,之后一直都没有怎么修。”
最近霍尔姆主教过来之后,自己增加的支出——
莱斯利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更别说,莱斯利本来就有基础,自律又聪明。相处久了,也能看得出来,他内心柔软而善良,有韧性,是那种很好引导,也很让人放心的孩子。
要不要跟班德家再买一只小母鸡,实现鸡蛋自由?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声张自己的情绪。
二周目则是再把所有人的全部信息看了一遍。
舒栎深深地反省自己:“……”
舒栎的思路也越来越跑远。
舒栎心中大惊。
反正从接下这间破落教堂起,他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变得大富大贵。
“不介意。”
舒栎顿时头疼起来。
另一方面的舒栎并没有发现莱斯利这一点,只是依旧沉浸在自己那离题千里的思路里面。
他那双原本紧闭的眼微微颤动了一下,长睫轻轻一抖,就像是小雀扑棱了一下的小羽毛。此刻,他悄悄睁开一条缝,透过睫毛的缝隙,再配上微微仰头的姿势,他可以看到神父正深陷庄严而又神圣的祷告之中。
舒栎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
莱斯利似乎难以启齿,“……一定要讲吗?”
时间一秒一秒地经过。
这一刻,他的目光坚定地落在莱斯利的眼里,不带评判,只有注视和接纳。
可他才说完不久之后,就看到莱斯利只是睁大眼睛地看着自己。
因为霍尔姆主教的“朋友”也是在45年前,或者更之前,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
舒栎觉得自己不能放弃,于是追加了一些仪式感,“你要不要把手放在圣经上?也许你会有不同的感觉,会让你更加踏实一些?”
为什么去世?怎么去世的?
神明不会看着你受苦的。
一旦看到他人犯错,便像是看见当年的自己,心里便忍不住生出不满于排斥。
“只是上面有我的名字了,你不介意吧?”
舒栎的视线从罗伊含笑的嘴角移到马车上。
他肯定是以为不需要说出细节,只需要谈论自己的感受就可以,所以才会踏入教堂里面。更何况,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信任基础,莱斯利不愿意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霍尔姆主教捏了捏拳头,说道:“所以说,人就是不该心软…他原本的履历是那么完美,他朝圣的道路是那么光明开阔,现在全都被毁了!太可恨了——!”
他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啊?
莱斯利那份强烈的自尊心让他自责又羞愧。
莱斯利怔住了。
这就像在准备期末考试的时候,明明刷了很多套历年考题,结果翻开试卷后,发现题型全部都变了。
那他,是不是,也不会。
莱斯利突然无师自通了如何轻松说谎的技巧。
看着那烛光在莱斯利睫毛上颤动,他想着三分钟前这孩子还像块冷铁,此刻连抿紧的唇线都在细微地发抖。
可他不知道阿利斯神父有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谎了?
舒栎忍不住手都紧了起来。
唉,父亲不爱,还遇到不关心他的继母。
莱斯利藏得很安静,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像是怕打破这一点平衡,自己就会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车板被压得咯吱作响,焦油块在麻袋缝隙间泛出沥青般的亮光。
舒栎的声音温和又坚定:“去看清楚自己的心,真正的爱在于信任、尊重和理解。有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日日相见,远离也可以是一种爱,放手也可以是一种爱,不说也可以是一种爱。”
他能够回忆起来的,就是——
这些想法一闪而过,却像是一根细针,扎进了舒栎心底。
因为他并不是忏悔,所以并不需要去忏悔室。
目送莱斯利离开后,临近秋天的夜晚里面,舒栎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