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仔细推演可行性了。每一秒,侵蚀都在深化。
苏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先以最后的力量,在芽衣和琪亚娜周围布下强力的禁锢结界,防止她们在昏迷中鬼化加剧或突然暴走。
结界闪烁着【终末】的沉寂灰光与【记忆】的稳固蓝芒,暂时将她们与外界侵蚀环境隔离开,也压制着她们体内的异变度,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接着,他走到八重樱身边。这个巫女是唯一尚未显现鬼化迹象的,虽然重伤濒死,但根源是物理创伤与消耗过度。
他将体内的【丰饶】之力毫无保留地、源源不断地注入八重樱体内。
翠绿的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郁,温柔地包裹住她残破的身躯,深入每一处伤口,驱散侵蚀残留,焕勃勃生机。八重樱身上断骨续接,深痕弥合,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血色,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悠长。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确定的“治愈”。
许久,当八重樱身上最后一丝伤痕也消失不见,呼吸变得沉稳有力,显然已从濒死状态完全康复,只是精神与体力消耗过大,仍在深层昏迷中时,苏拙停了下来。他将那柄布满裂纹、灵性受损但核心尚存的“霜之诏刀”,轻轻放在八重樱的手边。
然后,他撕下自己染血衣袍的一角,用指尖残余的一点能量为墨,匆匆写下简短的留言:
“樱:
照看芽衣、琪亚娜。禁锢乃我设,勿近勿解。
我需集齐余刃,寻破解之法。
此地暂安,勿离。
——苏拙”
他将布片压在“霜之诏刀”下。
以八重樱完全康复后的实力,加上“霜之诏刀”,只要不主动离开去寻找强敌,保护昏迷的芽衣和琪亚娜,再加之他留下的结界应当足够。
但为了万无一失,苏拙再次动用仅存不多的、非维系基本存在的命途能量。
他咬破指尖,以自身蕴含三重命途特质的血液为引,混合着对这片临时栖身之地的“空间”与“存在”概念的短暂篡改意愿,在她们所在的这处残破屋舍周围,布下了一层坚固的守护结界。
这结界并非绝对防御,但能有效屏蔽内外气息,扭曲接近者的感知,并具备一定的反击与预警机制。
做完这一切,消耗颇大的他眼前已是阵阵黑。
他从未如此虚弱过。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在结界内昏迷的三位女子——额生鬼角、空洞茫然的芽衣;鬼纹隐现、气息狂躁的琪亚娜;以及伤势痊愈、却仍旧沉静昏迷的八重樱。
没有更多的告别或犹豫。
苏拙强提一口气,转身,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朝着边境的方向——圆大古与“岚之诏刀”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他必须尽快取回“岚”,然后,开始他那疯狂而危险的、汇聚十二诏刀核心、铸造“负世之刃”的救赎之路。
残破的屋舍外,血色黄昏笼罩着死寂的大地,唯有那层新设的结界,闪烁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异样光泽,如同风暴眼中,最后一点固执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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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拙的归来,已非流光,而是一道踉跄的阴影。
边境之行异常顺利,圆大古听闻都城惊变与苏拙的计划,沉默着交出了“岚之诏刀”。而取回别院中仍插在安娜胸口、灵性蒙尘的“天之诏刀”也非难事。镜心水尸体旁的“觉之诏刀”虽然黯淡无光,但核心尚存。
最难的是重新汇聚那已自爆扩散的“喰”之核心。
他在都城废墟中央,在“喰”最初爆的原点,不顾一切地催动了【终末】的权柄。
他已然做不到逆转大范围时空,只是强行在概念上,“逆流”那场爆炸的“结果”,将散逸、渗透进整片都城土地与空气中、与无数鬼化残骸纠缠的侵蚀法则,艰难地、一丝一缕地重新“抽取”、“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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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过程如同在沸腾的油海里打捞一颗特定的水珠,凶险且消耗巨大。当他终于将那一团不断扭曲、仿佛活物般试图反噬的暗浊能量体封印进临时容器时,他体内本就濒临枯竭的命途能量,彻底滑落到了谷底。
空虚感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他的每一寸身心。
而【虚无】的低语,便在这片力量的荒漠上,前所未有地清晰、喧闹起来。
不再是模糊的暗示或断续的讥嘲,而是连绵不断的、如同潮汐拍打意识堤岸的絮语。
它们质问一切努力的意义,嘲弄他此刻的狼狈,将芽衣的鬼角、琪亚娜的狂躁、八重樱的质问、都城的尸骸、以及他自己不断流逝的力量,编织成一曲证明“万物终归虚无”的绝望交响乐,在他脑海里反复奏响。
【看啊,守护者成了屠夫,战友化作怪物,信赖之人质问你为何不救……你所珍视的,正在你手中朽坏。你所做的,不过是徒劳的延缓。存在的意义?不过是走向虚无前,一段稍长的杂音……】
苏拙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血腥味。他关闭了大部分对外界的感知,仅凭着一股固执的意念,如同黑暗中紧握最后一块浮木的溺水者,朝着那处布下结界的残破屋舍挪移。
当他终于穿透自己设下的、依旧稳固运行的结界光膜,踏入屋舍之内时,紧绷的心弦为这暂时的“安全”而略微一松。
然而,这松弛仅持续了一瞬。
视线适应了屋内稍暗的光线,他先确认了禁锢结界内芽衣和琪亚娜的状态——依然昏迷,鬼角与鬼纹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禁锢完好。然后,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那个应该守在此地的、已然痊愈的巫女身影。
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