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的一角,远离禁锢结界的窗边。
八重樱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坐在地上。她低垂着头,粉色的长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容。她身上那套残破的巫女服已被更换成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相对干净的素白衣物,但这素白,此刻已被胸口处大片晕开的、刺目的暗红所浸染。
她双手交叠,握着她那柄“霜之诏刀”的刀柄。而刀身,赫然已完全没入了她自己的胸膛,从背后透出寸许染血的刀尖。
自杀。
时间仿佛在苏拙的视野里凝固、龟裂。他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停止了流动,耳边【虚无】的喧嚣达到了顶峰,却又仿佛在极致的死寂中化为了空白。
他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针扎般的痛楚。
他的目光,机械地移动,落在了八重樱手边地面上,一张被仔细折叠、却被几滴已然干涸的血珠溅染的纸笺上。
他几乎是飘过去的,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他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拾起了那张纸笺,展开。
字迹清秀而稳定,是八重樱的笔迹,只是笔画末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前面的内容,他几乎是以一种剥离了情感的视角掠过,是关于她醒来后,确认芽衣和琪亚娜状态,关于她理解苏拙留言中的“破解之法”必然凶险万分,关于她对自己的伤势痊愈却感到更深疲惫的描述……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靠近末尾的几行字上:
“……苏拙大人。樱一直想问,自凛逝去那日,至镜心叛乱之时,再至如今……樱手中之刀,心中之念,所为之事……在先生眼中,是否从未真正……值得过一丝‘认可’?”
“是否在先生那宏伟过出云、甚至更多的棋局与命途之上,樱之挣扎,樱之痛苦,樱之苟活与奋战……从来都……微不足道?”
“若答案如此……”
后面的字迹似乎有些模糊,或许是书写时滴落的泪,或许是血。
苏拙竭力想要看清,但就在“若答案如此”这几个字烙印进脑海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洪流,混合着【虚无】意志最尖刻的嘲讽与最本质的“空无”之感,如同决堤的冰河,狠狠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看啊……又一个。你连‘认可’都无法给予。你所谓的‘拯救’,连她最后的希望都握不住。你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带来更多的‘无’吗?】
“轰——!”
苏拙眼前骤然一黑,剧烈的晕眩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视野中的一切——八重樱染血的遗体、手中的信笺、不远处的禁锢结界——都开始扭曲、旋转、褪色。
耳边除了【虚无】尖锐的嘶鸣,再也听不到其他。他踉跄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喉头腥甜上涌,又被他强行咽下,五脏六腑都仿佛被冻结、被撕裂。
可苏拙早已忘了,【虚无】从不言语。
信笺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飘摇着落回地面,剩余的内容,他已无力也无需再看。
他靠着墙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和深入骨髓的寒冷。目光涣散,几乎无法聚焦。
虚无的侵蚀,在他力量最空虚、心神最受冲击的此刻,如同附骨之疽,疯狂蔓延,试图将他从内到外彻底“掏空”,拖入那永恒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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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世纪。一丝微弱却极其顽固的“执念”,如同暴风雪中最后一点未熄的火星,在他近乎冻结的意识深处,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芽衣……
琪亚娜……
她们还在那里。还在禁锢中。还未……彻底变成怪物。
他承诺过的……要带她们离开……要给她们一个……哪怕扭曲的……“存在”……
这执念,微弱,却尖锐,刺破了浓厚的虚无迷雾。它本身并不温暖,甚至带着绝望的寒意,但它是一个“锚点”,一个对抗彻底沉沦的、近乎本能的“理由”。
苏拙艰难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挣扎着,重新投向屋舍中央那闪烁着禁锢光芒的结界。他能模糊地看到芽衣苍白的脸和额头的赤角,能看到琪亚娜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用手撑住墙壁,一点一点,将自己从依靠的状态中剥离,重新站直。
他的身体依旧摇晃,视野依旧模糊,耳边【虚无】的低语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但那股冰冷的、不顾一切的执念,开始重新在他的眼眸深处凝聚。
他不再看八重樱的方向,也不再理会地上那封未读完的信。
他迈开脚步,每一步都沉重如负山岳,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屋舍中相对空旷的另一侧。将怀中、背上、腰间……所有历经千辛万苦、甚至付出无法挽回代价才集齐的诏刀与核心容器,一一取出,摆放在地上。
十二道或完整、或残破、或诡异蠕动的气息,开始在这狭小的空间内弥漫交织。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底深处,【终末】、【记忆】、【欢愉】三重命途最后残存的力量,被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方式强行榨取、点燃。
虚无的侵蚀在加剧,他的身躯仿佛正在从内部逐渐“透明化”。
但铸刀的火焰,已然在他掌心,冰冷而炽烈地,燃起。
铸刀,这便是他为今尚存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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