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续了上千年的九子庙就伫立在那里。
等到下山之时,这场雪已渐渐有了弥天之势。
纷纷扬扬的雪花一刻不止地坠落下来,石阶上残雪未消,如今又覆一层新雪,毫无灵力的凡人踩上去难免脚底生滑。
楼厌走在最后,冷眼看着前面的人踩在结了冰的石阶上顺势扑倒,丝毫没有要帮忙搀扶的意思。
然后他就看着两条腿还伤着的孟沅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楼厌抱臂嗤笑一声,任由那小孩儿被人推开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讽道:“他们根本不领你的情,你居然还上赶着去扶人。”
孟沅挪噎了一下嘴唇,被火呛红了的一张脸还没有恢复,年轻的脸颊上泛着一抹涨红。
“我自小失去父亲,由山中的长辈们接济长大,此等恩情不可不报。”
楼厌诧异了一瞬,万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他认真地审视起这个小腹隆起又万分狼狈的少年,忍不住强调:“可他们刚才要杀你!”
“恩是恩,怨是怨。”孟沅说,“恩情未偿就先言报复,不是君子所为。”
小孩儿像是读过书,两句话说得井井有条,却成功地引起楼厌一声嗤笑。
什么狗屁道理。
难道说衡弃春上一世举剑杀他时,他还要先报了他师尊捡他回来又养他长大的恩情吗?
想到衡弃春,楼厌的脸色不由凝重了一些,一路上都没有再与孟沅搭腔,再抬眼时,那颗巨大的女树已在眼前。
连雪扑朔,繁茂的枝干却还在兀自生长,肆意遮蔽了整片山峦。
楼厌隔着前面的人群眯眼看去,果然顺着人群手指议论的方向看见了两颗新结出的孕珠。
其中比衡弃春的那一颗略小一些,应该就是孟沅的,另一颗则只有枣子大小,是山民口中新结的那一颗。
怪了。
若是没有记错,当日族长和王生说的是九子母每月只会赐下一颗孕珠,如今堪堪结了三个,又算怎么回事?
楼厌作为一个外乡人能够想到此处,族长自然比他还要发愁。
老人家年逾六十,从未见过这个古怪的事情,负手立在女树之下,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陈大夫。”他转身,对王生身边的那名老大夫说,“劳烦你为在场的山民把脉。”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查出第三颗孕珠是谁的。”
第75章天大的热闹他可不可以在这里杀人?
老大夫上午刚诊出孟沅脉象有异,此时又面临几百人的脉要诊,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但山中出了这等前所未有只事,族长的话他更不敢不听,当即就从在场之人下手,一一诊起了脉。
这一诊就是两个多时辰。
楼厌本着助人为乐就是好狼的原则,草草替孟沅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就找了个地方坐着抱着腿干等。
他已经无聊地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早点儿回去,免得衡弃春找不到他会着急。
抬头之际,老大夫已经替在场的所有人诊过了脉,正询问族长:“在场之人的脉象都没有异常,族长您看……今天是不是先到这里?”
始终站在族长身边的王生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恐怕还要挨家挨户地查验。”
女歧山山民上千,若要挨家挨户地查下去,只怕又是个不小的工程量。
老大夫愣了愣,忽然扭头看向王生,眼眸一亮地问:“王先生是不是还没有诊过脉?”
王生猛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难以置信:“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怀疑……这颗孕珠是我的吧!”
诊脉一事几个时辰都没有进展,族长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开口道:“王生,让陈大夫诊。”
“多诊一个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王生满脸怒气,最终还是在众人灼然的目光下伸出了手。
几百人围聚在此,却一时寂寂。
人头攒动,几乎全部聚到了王生和大夫的外围,楼厌“嘶”了一声,拎着一旁走路不便的孟沅也凑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老大夫诊脉的手指越收越紧,几乎要将王生那片糙厚的皮肉按出血口,良久,他才惊恐地后退两步,一手哆嗦着指向王生:“是是是……是孕脉!”
……竟是王生!!
楼厌在心里乱叫一声,有些后悔没有带衡弃春一起来看这么热闹的戏码。
王生第一个不能接受,抡起锤头就要与老大夫干架,被周围的人一起拦住。
“按住他!”族长说。
王生满头是汗,五大三粗的汉子显然被逼急了,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族长,不可能是我啊!”
“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且十五那天并没有上山,这颗孕珠怎么可能是我的!”
族长没有说话。
王生被两名山民合力按住,暂时止住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