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却还是偏开脑袋,躲闪着不肯去看衡弃春含笑的视线,故意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说:“我是狼。”
这下衡弃春直接笑出声来。
楼厌硬瘪着的嘴角终于被这一生笑击溃防线,露出一点儿得意的笑。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通过了衡弃春的考验了。
但紧接着,几乎是如突如其来的春雨一样瓢泼的一个瞬间,那些位置的惶恐和无措就铺天盖地地袭上他的心头。
被掩魔珠遮盖的那根魔骨似乎蠢蠢欲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在申明面前的卑劣身份。
仙界与魔势不两立,若有一日他身份暴露,势必要如千年前的南煦一样,被自己的师尊亲手押上神界领受神罚。
衡弃春视苍生安稳如己任,到那一日又怎么会放过他。
他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他该……
他忽然想到一种办法,试图用自己低劣地真心获取神明的信任。
楼厌站起来,用一只光裸的膝盖压住床沿处的褥子,将上半身倾压至衡弃春面前,急切地问:“师尊,如果我是小狗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上床了?”
第99章夜雨灼人时可棒了呢。
衡弃春活了上千年,但到底性情淡泊又不擅与人相处,因而怎么也没有想到,楼厌竟会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一句话。
人总是敏锐的,神只会更甚。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楼厌口中的“上床”绝不只是单纯地爬到他的床上来。
想清楚他想做什么的那个瞬间,衡弃春只觉得自己掩盖在被下的身体陡然掀起一阵滚烫,他眉心跳了跳,不自然地偏开头,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说话?
楼厌半趴在床沿上盯着师尊的侧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依照人界那些凡人的言语习惯,不拒绝的时候通常代表他愿意。
如今他虽不恨衡弃春了,但并不代表在他严重衡弃春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那衡弃春必然是愿意的!
楼厌自己总结出这个结论,悬在身后的尾巴更加雀跃地甩动了两下,卷曲但硬的狼毛抽打在床褥上,将床沿处的布料压出一片明显的凹陷。
不等衡弃春反应过什么,楼厌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
这是个怎样的春日。
细雨如丝线一般缠乱,草木将盛,被妖邪侵蚀过后的修真界又一日复苏起来。
仙界众人在酒席之上贪言吐快,或守持道心、或保全门派、或周全自身,皆齐心协力备战不久之后将要现世的那根魔骨。
众人拾柴,那么火焰自高。
而窗外的雨雾连绵不绝,像春蚕吐出的丝线,劳蛛结成的缀网,一点一点地将他们围困在情起未复的今生。
楼厌没做过这种事,但正如楼厌所言,他也“可棒了呢”。
窗外的雨声细密如私语,榻上的被子堆积缱绻,最终如同那些狼狈掷地的衣物一般,毫不留恋地滑下床榻。
衡弃春紧紧攥握住身下被打湿的床褥,光裸的肌肤被空气中的凉意激得微微发抖。
他偏过头去,耳垂烧得通红,连带着脸侧也红成一片,像昨夜未醒的那壶酒。
额上泛起一阵痒意,是楼厌抬手拨开了他额前一缕杂乱的头发。
他自知避无可避,又不想在床上显得太过扭捏骄矜被楼厌拿住话柄,只好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回来,刚一回证便对上了楼厌的目光。
小狼赤身裸。体地伏在他的身上,单手撑榻,从衡弃春的视角看过去,恰好可以看清他精健有力的前胸。
他另一只手仍叠夹着衡弃春的那缕发丝,似乎极专注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真诚发问,“师尊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衡弃春本已经做好了他要问“可不可以进来”之类的问题,乍然听见这一问,自己倒是先被晃了一下。
“不知道。”衡弃春抿唇,有些不耐烦地说,“自小就是白色的。”
楼厌只好失魂落魄地将师尊的头发放下。
离得近了,他才观察到衡弃春满头没有一根黑发,连发根都是雪白的,好像的确生来便是如此。
但他分明记得,衡弃春上一世是黑发。
如果说鲛鱼的命运、衡阳长老的死都随着他的重生发生了改变,他尚且觉得合理。
可为什么……他的重生竟会影响到衡弃春的头发?
这是自楼厌在这个尘世中第一次见到衡弃春就始终萦绕着他的一个问题,之前无暇也不屑于思索,此刻却越想越觉得困惑。
不等他有什么头绪,衡弃春已经不耐地催促:“你还要这样跟我面对面地撑到什么时候?”
楼厌回神,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臂都酸了。
他再度勾了勾嘴角,盯着衡弃春水润的唇瓣看了片刻,忽然松了手臂的力气,单手环住衡弃春的后颈,然后俯身贴吻了上去。
这一吻透着带着兽类天然的生涩与执拗,灼热的气息与衡弃春冰凉的嘴唇相撞,然后轻而易举地在其中吮到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