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楼厌的问题,但即便是听清了,也根本不可能做出回答。
僵持的片刻,外面已经浮上连日间透进来的第一寸日光。
衡弃春浑身的汗都在这喘息的瞬间里消匿于无形,这么热的天,他竟觉得冷,大腿上的肌肉颤了颤,很快生出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楼厌抚摸上去,然后顺势上挪,一寸一寸贴上衡弃春的手臂,然后翻过手心,与衡弃春十指相握。
衡弃春发出一个模糊的声音,清醒了上千年的脑子在这一刻混沌成一片,随后鬼使神差地反握住了楼厌的手。
这是他此等境况之下能使出的最后一丝力气了。
掌心全是汗,停了片刻的功夫,那些汗已经漫上一层凉气,此时乍然触碰到楼厌滚烫的手心,他觉得像是牢牢攥住了一颗烫手山芋。
不好。
这种感觉令他莫名心慌。
衡弃春浑身都被那种慌乱的感觉席卷而过,贴在床榻上的后背紧紧绷起,用尽全力才攒出一丝力气,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楼厌的掌心抽离。
然而不行。
那只狼爪子像有什么图谋,坚决不肯松手。
缓回来一口气的衡弃春终于在脑子里炸开一瞬清明。
他想到什么,在楼厌身下剧烈挣扎起来,带动手脚上的铁链发出刺耳的锐响。
“松手,松……”
话音戛然而止。
灼热的掌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缚住,衡弃春调动所有力气偏头去看,只见楼厌与他交握的手指紧紧贴在一起,而指缝之间——正有一缕黑色的魔气缓缓泄出来。
魔气如人一般滚烫灼热,顷刻之间就渗入到他全身的经脉之中,将他体内的灵气一缕一缕地抽出来。
衡弃春浑身僵住,身体在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又缓缓松懈下来,经脉快速地游走跳动,牵起皮肤剧烈的颤抖。
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失,他身体里的某个地方迅速空下来,那是一种比欲。望达到顶峰时还要难以忍受的感觉。
衡弃春脸色惨白。
第一次,连他自己都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莲花香气,不清而腻,让他几欲作呕。
太奇怪了。
衡弃春调动自己所有尚且清明的思绪,一句一句地回想起楼厌今夜对他说过的话,将所有问题和所有回答穿成两条错综复杂的线,排在一起,像他们前世今生两辈子。
楼厌今夜所有的怪异行为似乎都要在这样的强制压迫下得到解释。
衡弃春脸色苍白,透着一股灵力快速流失的无助,他急切地开口:“楼厌,你先松手,你听我……唔……”
楼厌低头将他吻上,堵住了他所有尚未说出口的话。
口齿相触的感觉并不陌生,衡弃春很快在小狼猛烈的攻势中败下阵来,胸前起起伏伏,一时竟忘了自己刚才想要阻拦什么。
灵力被楼厌接连不断地引出体内,他逐渐感到一丝眩晕,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指爪相连的地方魔气未歇。
那是楼厌用得最为纯熟、而衡弃春从一开始就告诫过他不可滥用的“控邪咒”。
除了控制人的心神,还可以探知六界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灵脉。
衡弃春的灵脉没有异常。
那……
楼厌眼眸微深,忽然起身在榻上跪坐起来,看着已经彻底陷入昏睡的衡弃春,抬手结印,挥断了他手脚上的镣铐。
铁链松开,纤白的腕子上挣扎出来的红痕便显露出来,在将白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扎眼。
楼厌将他的手腕握在手里,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摩挲,碰到他的伤处时,心里忽然涌上一层悲怆。
他已经没了仙脉,与衡弃春修为有异,甚至不能掐回春诀替他疗伤。
但是他想。
如果。如果衡弃春真的不是神呢。
那口悬着的气似乎因为这个念头而多存活了片刻光阴。
外面的天应该亮了。
扑朔的日光从树影岩壁只见透露进来,在日晷的转动下一寸一寸挪移,越过窗棂,投在他们难舍难分的影子上。
这是无相渊中久违的晴日。
楼厌干脆收了控邪咒,没有再探测衡弃春剩下的灵脉。
他站起来,光。裸的小腿紧紧贴在床沿边上,膝盖紧紧抵着衡弃春的足尖,直到那点儿凉意透过肌肤渗进来,提醒他不可以再犹豫。
楼厌俯身,托住衡弃春的肩膀,将沉睡中的人翻了过来。
衣衫早已经凌乱不堪,不需要撕扯就能够看清衡弃春袒露的大片脖颈。
楼厌小心地拨开他颈后的白发,一眼就瞥见衡弃春后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雷疤。
仅有的几次,他和衡弃春交缠于床榻之间,衡弃春都尽量减少用后背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