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逆!”王肃厉声喝道,“任你巧言令色,也掩不住你的祸心!你处心积虑扳倒我,不过是为了给你自己翻案!你休想!你大逆不道,不敬天子,私杀囚犯,注定要遗臭万年!”
“我处心积虑地扳倒您?”乐无涯不急不躁,“您多虑了吧。您自己不蹦跶,谁能扳倒您?”
说罢,乐无涯不动如山地望着他:“我更好奇的是,您总是将我和乐无涯混为一谈,这是因为什麽?”
不等王肃回话,乐无涯便优雅地点了点头:“懂了,你嫉妒我,也嫉妒乐无涯。”
王肃:“……?”
看他神色愈发难看,乐无涯莞尔道:“不好意思,伤到大人啦?那我再说一遍。”
“你嫉妒我升官快,不比你个老贼,皓首穷经,钻营一世,如今到了黄土埋脖的年龄了,还是个二品官。而我与乐无涯的相似之处,都是得蒙皇恩,青云直上。您恨透了,才非要将我与他扯作一处……”
王肃面对着乐无涯——或者说是闻人约,视线一时模糊,竟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心中那不为人所知的沉渣上泛,露出了丑恶的真相。
他确实嫉妒。
简直快要嫉妒而死了。
见他被骂得恍惚了起来,乐无涯嘴角露出恶劣的微笑,轻描淡写地又添了一把柴:
“对了,还记得当初我初入都察院时,王大人送我四个字,持身如玉,说此四字价值千金。”
“如今看来,大人当真言行一致,只不过比‘持身如玉’多了一个字。”
“您是持身如玉势,见缝就钻,看人就捅,唯爱下三路,专爱使阴招丶下绊子,如今被人弃之不用,也是您的命了,您既然口口声声要认命,这样的命,您认不认?”
听审的安其乐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乐无涯看向那三人,发现他们动作格外统一,用左手捂住嘴,死命按揉嘴角。
王肃一生自诩清流文臣,何曾被这般骂过,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几乎是瘫软在了椅子上,颤声斥道:“粗俗!!粗俗至极!!”
乐无涯对他粲然一笑,旋即从容起身:“几位大人,走吧,让王肃大人缓缓,别真气死了。”
待一行人离去,一墙之隔的项铮摘下了斗篷帽子,倚在了铺着厚软熊皮的椅子上。
薛介适时上前,为他捶起了肩:“皇上,此地凄冷,怪瘆人的,不如起驾回宫吧?”
项铮沉吟良久,问道:“‘玛宁天母’是什麽?”
薛介垂下眼睛:“老奴孤陋寡闻,实在不知这是哪一路神仙,听闻人大人的意思,像是虚言杜撰。”
“是否杜撰,查过才知。”
项铮沉思良久,直到打了个冷战,周身泛起酸痛,才勉强回过神,裹紧了毯子,略显艰难地站起身来。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能问出口。
闻人约说王肃是“被人弃之不用的玉势”……
那个人,不会是指的是自己吧?
项铮顿觉恶寒,从心到身都泛起冷来。
他为何这麽说?
难道是外界已有如此谣传?
乐无涯到底是当代绝色之人,如此谣传,固然恶心,倒也不至于太过不堪入目。
若是有人传自己与王肃……
项铮头皮发麻,实在不敢再想了。
而这圜狱,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再来第二回了。
……
步出圜狱,乐无涯与其他三人辞别後,仰面迎上高天朗日,含笑舒出了一口气。
多谢王肃大人,用自己的颜面,以及皇上对他为数不多的情谊,又给他送来了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