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一半一半了。
对此,乐无涯评价道:“他管得了自己,还管得了旁人麽?”
闻人约最近写信来,说身为五皇子的幕僚,苏举人近来开始收受别人的“润笔费”了,帮人写一幅字,可得百两银子,手头阔绰了不少。
而五皇子的侧妃也起了心思,仗着她那吏部尚书的父亲的名头,代正妃与其他官家女眷交往,卯着劲儿想把正妃给气死。
这会儿正是力争上游的好时候,越是把正妃挤兑得无处容身,她越是叫旁人看到自己的好处和价值,越能搏一份前程。
王妃的俸禄,比侧妃可是多了不少。
更遑论……将来了。
大虞建朝以来,又不是没有皇子侧妃做皇後的先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不想争,谁不想要?
项知允得号为“惠”,足见皇上是十分清楚他这个儿子的品行的。
他温和敦厚,仁惠安分,管理能力却实在欠奉。
单是他管人治府的威望,就远不及素有君子之称的六皇子强。
阖府上下,在政事上,华容还是能和乐无涯聊上两句的:“大人,惠亲王得封,是不是皇上将来……更属意他的意思呢?”
乐无涯笑道:“那是当然啦。”
华容抿了抿嘴。
作为闻人府的大管家,大人出外办差,他在家中用功,早已把京城明面上的派系和局势摸了个七七八八。
对于乐无涯真正选择的人,他也是最清楚的。
他忧心道:“那六皇子该如何是好?”
“不是挺好的麽?也册封郡王了。”乐无涯伸了个懒腰,“对了,这几日替我备些做纸鸢的材料。秋高气爽,正好放风筝呢。”
华容满口应下了,只是心里有些犯嘀咕:
自打大人入京,六皇子都没得到什麽好处。
如今虽说封了郡王,可郡王和亲王,总归差着一截呢。
华容倒不是替六皇子叫屈,只怕六皇子心里对大人有想法。
万一二人起了嫌隙,那可怎麽好?
……
项知节心里怎麽想的,乐无涯不知道。
反正他自己挺高兴。
因为他听说,乐珩的妻子终于从娘家回来了。
这些年来,为防女儿被乐家牵连,乐珩妻子丶姚氏长女姚瑶,被娘家以养病为名接回家中照顾,被迫与一双儿女分开。
虽说叶夫人时常带着两个孩子走访姚家,但终究是夫妻不得见,骨肉难长聚。
如今皇上松了口,给了乐珏恩典,就等于是不追究乐家的教养之责了。
姚大姑娘终于是守得云开,得以与丈夫和儿女团聚。
此事引发的连锁反应,便是原本态度暧昧丶推三阻四的大理寺与刑部,顷刻间全数认定了王肃在乐无涯一案中造假诬陷的事实。
原本推进得异常缓慢的案情,瞬间像是脚踩香蕉皮一样顺滑。
素有洁癖的解季同,自请进入圜狱,去见王肃一面。
他此来,明面上是奉皇命提点,叫他管好自己的口舌,如此尚能保全自己的九族。
实际上,他也想为自己讨个答案。
……
短短数日不见,王肃原本那为数不多丶却精心保养的头发已然花白如霜,哪怕用心疏离过,也依然如荒野杂草一般横生斜长。
解季同爱洁,难以忍受这圜狱中的霉味和秽气,嫌恶地用手绢掩住口鼻,闷声问道:“王大人,数年前,你我同参乐无涯,你言之凿凿,指证其罪。如今,您能告诉我,其中究竟有几分是真吗?”
王肃望着解季同,半晌之後,嗬嗬地笑出了声来。
笑的时候,他的喉咙里发出难听的丶浑浊的混响。
圜狱里实在太过肮脏,若不是前段时日皇上来了一趟,没人会认真清扫打理。
在积年的陈腐浊气中,他的肺迅速地被沤坏了。
加上年事已高,他的病况,竟比乐无涯临死前还要糟糕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