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慢慢回过味儿来後,闻人约仍是那个凛然无惧的闻人约。
他只需要做正确的事情就是了。
就像他当年投缳自尽,只为救一个不大喜欢他的人一样。
在闻人约眼里,五皇子笨拙丶懦弱丶不大善良,却也不算恶毒。
总体来说,他还年轻,绝不该死。
闻人约想要救下五皇子。
这就是现下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
项知允虽然早有猜想,但当听到闻人约自南亭带回来的情报时,他仍是大受震撼,僵立当场,钳口挢舌,一时难言。
闻人约只作不知,轻声劝慰:“惠王,此神不似正神,更有侵夺人身之能,信之无益,反损福寿,何苦来哉?”
项知允擡起头来,神情还算镇静:“你从何处打探来的?不是有父皇的人跟着你麽?”
闻人约答:“下官在南亭县衙办过差,还是有几位朋友的。我请县令孙汝饮酒,一叙交情,他喝得多了些,大吐苦水,说是近来查获了几处与玛宁天母相关的淫祠,只是事涉天理人伦,又担心淫祠之事一旦上报,容易影响政绩考评,他便瞒下了。这些都是他同微臣口述的,微臣并没有实据。”
也不知算是托乐无涯的福,还是乐无涯造的孽,闻人约现下说起谎话来,可以说张口就来,毫无挂碍。
闻人约确实请孙汝喝了一顿酒。
但他们仅仅只是喝酒而已。
对话的内容,全是闻人约现编的。
孙汝是条在南亭盘踞多年的地头蛇,地位实在低微,朝中也没什麽拿得出手的人脉,拿他出来作筏子正好。
当年他诬陷明秀才的旧账,明秀才至死都没来得及清算。
此番叫他担些风险,也算恩怨两清。
项知允木然道:“……信了这个,就能换了身子?”
“是。”
“能把魂魄转移到亲近之人的身上?”
“是。”
“非得是……”他差点将舌头咬出血来,“……非得是骨肉血亲才行?”
闻人约安然道:“您若不信,可以再派人去查。”
项知允的心和血一寸寸凉了下来。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前不久,他府里有一个叫小喜子的小太监死了。
他有上好的蜡烛和贡香。
他还有一个同胞兄弟。
他们两个,都是薛公公的养子。
巨大的恐惧席天幕地地卷来,死死攫住了项知允的心。
他得拼尽全力地咬住牙关,才能勉强控制着不在闻人约面前失态。
那小喜子的兄弟……现在还在宫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