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不愿意坐船,抱着宁青不松手。“舅舅,以后我就当你的孩子好不好,我就呆在宁州,不回去了。”她亲亲热热圈着宁青的脖颈,将头靠在他脸旁。
宁青笑道,“好,那想想就留下当舅舅的孩子,日后舅舅的一切都给想想。”
宁安看了他一眼,略带责怪道,“你别纵着她。”她这小女儿,贪心得很,最会顺坡向上爬。“你轻易承诺给了她,日后她真找你要,你让你的孩子怎么办。”想想任性又较真,若是她认定舅舅的话是真的,日后定会来讨要舅舅的一切。
宁青笑道,“想想若要就给她,他们若想要,便该自己去挣,难不成指望着父荫顺畅一生?”
宁安让想想下来,推着她上船。待她上船后,才对宁青道,“日后这些话别说了,若是让你的孩子们听到,该伤心了。”她知晓,他不喜欢那些女人,自然也对她们生的孩子喜欢不来。结合是因利而为,孩子便自出生就带上了利益二字。
宁青点头,“天快亮了,早些走吧。”他扶着宁安上了船。
起的早,船行了没一会儿想想便又睡了。宁安哼着歌轻轻的拍着她,待她熟睡了,才将她交给尽欢。
肃宁锤了锤肩膀,低声道,“孩子大了,抱不动了。”
宁安站在他身后给他捏肩,禾苗坐在一旁下棋。宁安问他,“星一是怎么回事?”她斟酌了下,“我见他似乎对唐大人……”满是压抑的恨怒。
“你可知道李白的《丁督护歌》?”
云阳上征去,两岸饶商贾。吴牛喘月时,拖船一何苦。水浊不可饮,壶浆半成土。一唱督护歌,心摧泪如雨。万人凿磐石,无由达江浒。君看石芒砀,掩泪悲千古。
此诗作于天宝六年。当时太湖出产一种纹石,可以用作园林陈设点缀。唐玄宗天宝年间承平日久,国库充盈,以致举朝豪奢成风,朝廷中许多达官贵人,大兴土木,不惜工本建造亭台楼阁,太湖石遂成紧俏之物。
“于是,朝中大员便令地方官员,大肆开采搜集这种纹石。”地方官吏更是征调大量劳力,强迫他们于严冬的枯水季节,冒着酷寒下河,于淤泥中采集这种奇石,堆放在河岸,打磨、加工、整形,待到夏季河水涨满的汛期,便将这些加工好的奇石,装船运到京城。“然而运河河道有宽有窄,河底有深有浅,待到天旱水涸之时,河道不通,地方官吏便要征调大量的纤夫,去拖船拉纤。”星一的父亲、叔叔,便是被征调的纤夫。“在这种挥汗如雨的艰苦劳作中,纤夫们所用之水,竟然都是浑浊不堪的。”水,并非如同黄金一般奢侈,几乎是随处可见的,又是人所必须的。可偏偏这种常见品,必需品,浑浊成都,一壶竟有半成土。
宁安仔细地听着,禾苗也放下棋子仔细地听着。肃宁继续缓缓道,“当时,唐若贤高中,被派去丁午身边做事,丁午让他监督采石、运石。”
三双眼睛一起看向他,肃宁心中无比满足。笑着摸了摸儿女的顶,又将妻子拥入怀中,才又道,“你们爷爷当时已知晓丁午所作所为,派他去便是收集证据,谁知他忌惮丁午权势,竟视而不见,装作不知。”后更是为了银钱,与丁午狼狈为奸。“丁午是又三年后,一个沈姓探花怜悯百姓苦,以身噬虎,孤身入敌营,才取得了丁午的罪证,将他捉拿严惩。”丁午虽被斩,唐若贤却全身而退,不仅如此,还运气好的娶了从三品中州刺史的女儿为妻,之后更是平步青云,不过十几年,便做到了知州。
禾禾问,“沈姓探花可是教我们的沈夫子?”
肃宁点头,看着女儿道,“沈夫子果敢有大义,若无沈夫子,丁午如今只怕会占据一方,自立为王,危害百姓,所以你们日后便是同沈夫子争吵,也不可嘲笑他腿瘸。”沈探花沈从之,也是被他们这一双儿女迫害过的。为此,他也没少上门道歉。他想着沈从之三十好几了也没个妻妾,好心给他送了十几二十个,他竟还恼羞成怒了,当真是不好相处。
宁安看他们父子三人的眼神,便知他们在想什么,忍不住道,“人家伤了腰椎,你们还给他送妾室,岂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也就是沈从之公允,气恼归气恼,却不会因此迁怒了她的儿女,教导他们时尽职尽责。
“我又不知道。”肃宁有些理亏,“我知道后不是给他找大夫了吗?”来宁州前,听说腿已经有些知觉了。
肃宁叹息一声,继续道,“当年事后,丁午心急,唐若贤为他献计,于是丁午在完全事前,屠尽了所有劳力。”幸存者尔尔。“这些事,还是星一前些年才查到的。”当年星一便是幸存者之一,他跟着其他幸存者原想上京告御状,却半路被拐,几经辗转进了暗卫营。
苗苗问,“丁午保下的唐若贤?”
“不知。”丁午死后,许多事便了解了,同样,也有许多事再也找不到答案。“唐若贤现在的妻子姓李,是中州刺史之女。”至于他的前一任妻子,则是家乡青梅。唐若贤高中为官后的第二年,她便因病去世了,只留下两个尚且年幼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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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因病去世。”禾禾念叨,“这些人家因病去世的可真多。”
肃宁笑看着女儿,除了因病去世,还有生产去世,高门大户,肮脏手段多了去了,因病去世、生产去世,都是最好的遮掩。
“他那两个儿子如何?”宁安问他。昨日琅嬛同她说起两个哥哥,她并非不想知道,而是不愿意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她想知道,自有各种渠道知道。
“归乡种地去了。”他们去年回了母亲的家乡,搭了间房子,租了十几亩地。
“租?”宁安诧异。
“原是有房子的,只是现夫人听说他们有心回乡后,便匆匆找人卖了。”真算下来,那房子与地,并不是唐若贤的,而是前任妻子父亲留给她的。只可惜她什么都没安排便早早死了,那些房子与地,按照律法,自动归于夫家。
宁安的视线落到了禾苗身上,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先转一部分铺面给儿女们。肃宁捏着她的下巴掰过她的脸,“胡想什么呢?你可要陪着我长长久久。”
宁安道,“我瞧着唐若贤的大女儿琅嬛倒是不错。”